大型成果发表在下午四点半准时开始,前半场的表演非常成功,每位学长姐和同届的高一表现得淋漓尽致,很庆幸原本担心会出差错的人也都顺利完成演出。
中场休息後的第一个表演就是我和于至嵩的合作,我先是和家人朋友打完招呼後,就前往後台和于至嵩再对一遍曲子。
不知道为什麽我有点紧张,练习的时候出了不少差错,虽然于至嵩说那细微的地方没有人会注意到,但我觉得,如果能把事情做到最好,为什麽不?
但因为我急於求成的关系,我反而越练越糟,最後是于至嵩要我先好好放松心情,我才勉强放下吉他,到洗手间洗了把脸。
洗了把脸我才变得放松许多,刚想回到後台,手机就传来讯息提示音,打开一看,是苏以玟要找我拍照,问我人在哪里。
我告诉她我会去找她,退出了聊天室,就看见韩书恺的讯息栏,和成发开始前一样没有任何动静。
我忍不住又拨了他的电话,同时也往观众席走去。
韩书恺没接,我又打了姐姐的电话。
「那念之!」
我看见苏以玟在座位上朝我挥手,这时电话被接起——
「喂?姐姐?」
『那念之。』回应我的是韩书恺的声音,很压抑,而且带着薄怒。
「韩书恺?怎麽是你接电话?」不知怎地我忽然紧张起来,好像发生了什麽事。
「喂!那念之!赶快来拍照啦,等下表演要开始了!」苏以玟跑到我旁边,我却没心情顾及她。
「韩书恺,你怎麽了?」我不自觉握紧手机,生怕下一秒电话被挂断,而我错过了什麽。
『韩思萍⋯⋯』
「姐姐?思萍姐怎麽了吗?发生什麽事了!」我发现我的双唇在发抖,呼吸变得急促,拜托,千万不要是我想的那样——
「念之,」于至嵩不知道什麽时候也跑到我身边,他提醒:「还有三分钟就要开始了,我们去准备一下。」
『韩思萍⋯⋯她撑不住了。』
轰。
听到韩书恺用哽咽的声音说出这段话,我的理智线彻底崩溃。
我推开于至嵩和苏以玟,朝我爸妈跑去,对着电话大喊:「哪家医院!我现在去!」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觉得我疯了,也不记得当时有多少人把我拦着,并告诉我至少等表演结束再离开,但我顾不了那麽多,我只知道现在如果我不走,我一定会失去什麽。
一想到姊姊、想到韩书恺绝望的声音,我就巴不得马上出现在他们面前。
但,在命运的主宰下如此渺小的我,尽管出现在他们面前,我能改变什麽?
我只能在看到韩书恺守在手术房外孤寂的身影时,走到他身边静静坐着与他一同等待手术後医生看似希望又似绝望的表情,来得知下一秒该感到悲伤还是欣喜。
医生说了很多我听不懂的专业术语,我只听得懂最後一句:请节哀。
没有人哭,因为大家早就猜到了结果。
姐姐的爸爸妈妈抱在一起,看着曾经笑容满面,如今却毫无血气的姐姐;姐姐的男朋友则是轻轻握着她冰冷的手,而韩书恺,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视线停留在姐姐身上。.
医护人员推着姐姐的病床走後,所有人都跟了上去,只有韩书恺头也不回地离开,我想追过去,但爸妈把我拦下,摇摇头说我们回家吧。
上了车後我才想起被我抛下的成发,还有于至嵩。
我要爸妈把我载回成发的地点,下车後请他们直接回家,就跑进後台。
「念之。」
「于至嵩——」我停下脚步,站在离他几步远的距离。
「念之?」他原先拧着的眉忽然松开,紧张地往我这走来,「发生什麽事了吗?」
于至嵩拉起我的手,担心地问,我忽然觉得他的手好温暖⋯⋯
「你哭了。」
我哭了。
为什麽现在才哭?
于至嵩把我拉到怀里,我的眼泪彻底溃堤,像被过度充气的气球,碰的一声,毫无预警地炸开。
「姐姐病得那麽严重,我都没发现⋯⋯为了成发,连她的最後一面都没看到⋯⋯他一定很气我⋯⋯」
没有多问,于至嵩只是拍着我的背。
「但我什麽都搞砸了,表演没成,姐姐也不在了,我怎麽那麽失败⋯⋯」
「他一定很气我⋯⋯所以才没来成发的。他没来的时候我应该要发现的⋯⋯等到刚刚根本就於事无补,我怎麽对得起他?那是他最爱的姐姐⋯⋯」
我抽咽着说话,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往于至嵩身上抹,眼泪根本停不下来。
哭了很久,身後还不停传来学长姐弹奏的乐声,後台的人们都在提高警觉,以应学长姐随时的需要,我埋在于至嵩的胸膛,像只鸵鸟,什麽都不想面对,即使知道自己身为社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于至嵩才把我的脸捧起来,用卫生纸帮我擦乾脸,心疼的眼神在我脸上流连,用他因练琴而带茧得指腹温柔地轻抚我的脸颊说:「念之,我陪你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