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夏颓了一下,「我要给什麽交代?」
「谁知道你昨晚发酒疯的时候说了什麽?」郑靖颐怀疑地问:「你应该没断片吧?」
苏明夏摀着脸,小声地说:「我真希望我想不起来了……」
想到自己最後死皮赖脸的贴在他身上的样子,真的不想面对啊!!!
大晚上的打电话骚扰人家就算了,然後还让他把喝醉酒的自己送回家里,还是两个??!!
然後现在那个人正气定神闲的在她家客厅,一副你不出来我就不走的姿态,让你必须!绝对!一定!要去面对昨晚的荒唐事。
她连走出房门的勇气都没有了。
在她纠结的时候,郑靖颐已经整理好准备出去,一脸事不关己,「反正他对你根本没脾气,你就算装死,他也不会怎样的。」
呵…你倒是说的轻松……
两人一块出去时,程光愿的目光就直勾勾落在苏明夏身上,像是要将她看透似的,眼神略带杀气,语气却意外平淡,「先吃早餐吧。」
桌上的食物很多,各种各样的都有,外加一杯蜂蜜水。
解酒用的。
郑靖颐倒没有半点不客气,开开心心就坐下并吃起来了,倒是苏明夏如坐针毡。
他将蜂蜜水推到她面前,「先喝了。」
苏明夏接过,喝了一口,蜂蜜加的不多,不会太腻,反而是恰到好处的顺口。
她咕咚咕咚地乖乖喝完了。
「你怎麽知道我家在哪?」苏明夏问。
程光愿将馒头撕了一小口,慢条斯理地吃着,「你自己说的。」
苏明夏已全然记不起了,只能心虚地喔了一声。
她选了一个三明治吃,吃了两三口,就听见程光愿问:「昨晚为什麽喝酒?」
可苏明夏回答不出个所以然,又听见程光愿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带有责备,「你们两个女孩子,在外面喝醉了,发生了什麽怎麽办?」
旁边的郑靖颐顿了一秒後,又继续咀嚼着口中的食物,目光飘向远方,一脸「不关我的事,你们不要看我」的表情。
苏明夏自知理亏,安安静静地挨骂。
沉默了良久,一声响亮的音乐响起,郑靖颐像是被得救了,欢天喜地的去接了电话,暂时离开了战场。
心不在焉地继续吃着,不知该怎麽面对这尴尬的场面。
程光愿看向她,眼神不带掩饰,「昨天的事你还记得吧?」
苏明夏含糊道:「有些记得,有些不太记得了。」
「那你现在开始想。」
「???」
「想到全部记得为止。」
苏明夏收了收下巴,「那我要是想不起来了呢?」
他沉思了几秒,「那我们可以重演一遍。」
还可以这样的吗???!!!
苏明夏有些被呛到,连忙道:「不用了!」揉了揉脑袋,「重要的部分我还是记得的。」
程光愿轻笑了一声,语气显得坚定认真,「那你想好了吗?」目光投向她,「我们之间的关系。」
苏明夏正小口的吃着三明治,听了这句话便有些食不下咽了,轻声道:「所以你在我家等了一夜,就是为了这个?」
「不然?」
他要一个答案。
一个她给出的答案。
而不是不断的逃避与试探。
她喜欢他吗?
这个问题她早就问过自己许多遍,而每一次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一次又一次,无疑是更加确信而已。
苏明夏正欲开口时,就听见郑靖颐气急败坏地脚步声响起,停在他们面前,哭丧着脸说:「我车被吊了。」她咬牙切齿地说:「昨天停在小摊那里,说是违停了,该死!」
郑靖颐气冲冲的,抓起包就走,「不跟你们说了,我要去把我的车领回来。」
门被「啪」的一声,留下室内的两人相对无言。
程光愿早早就吃完了,他站起身,像是也要走。
苏明夏第一反应便是拉住他。
小小的手拉着他的手腕,力度有些重,抓得很紧。
她不想让他走。
苏明夏艰难地开口:「我…」她咬着唇,似乎下了很大决心,顺了几口气,才尽量让自己声音平稳,「我现在说的,是我想了很久的话。」
她不敢看他,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我这个人很无趣,一成不变的生活,平淡无奇的工作,假日没有什麽特别活动,简而言之,就跟这世上的大部分人一样,无趣到不值一提。」
「我们这麽久没见,无论是个性、想法都改变了很多,从寒音寺回来那天我就一直在想,你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或许你只是觉得,身边刚好有一个人,对你知根知底,你只是懒得重新再认识人,所以觉得我还不错,想跟我试试?」
「可是,後来我发现了你喜欢我,而且好像所有人与我们相关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却唯独我不知道。」
「我脑子真的特别乱,像是原先按部就班的规划瞬间就被人打乱了,是我意料之外的变数。」
「你昨晚说,我不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麽,那是因为我认为,你应该拥有的都要是最好的。」
「跟我在一起之後,你可能会发现你所谓的喜欢并没有这麽动人,可能终有一天会被生活消耗的所剩无几,吞忍与包容过後,就是一地鸡毛。」
她抬起头,撞上他灼灼的眼神,目光依旧清澈透明,又带有头破血流的无畏:「我不希望你後悔。」
更不希望,在往後想起时,只有怨怼与责怪。
她不想要,到最後他想起她时,心中留下的只是这些不好的。
如果最後的结局是如此,那麽她宁愿不曾在一起过,至少留下的还算美好,而不是讨厌。
从前她不敢见他,就是因为太过喜欢。
太喜欢了,无法忍受他所投射而来的不屑与怨恨。
太喜欢了,一丝一毫的情绪都会牵动着她。
哪怕他早已不记得,或是根本就将她忘得一乾二净。
这是她,微小的自尊与骄傲。
苏明夏说了太多,声音有些嘶哑,「我现在很清醒。」又沉了一口气,才说:「如果我所说的这些,你都可以接受,那我们试试吧。」
她冷静又理智,将利害分析说给他听。
可感情向来就不是理智的,它不可控,也无法计算得失。
它的本身,时而如蜜糖,时而如刀刃,变化多端却令人神往。
她说完後,内心的重担减轻了不少,可紧接着,是剧烈无比的心跳,一声一声侵蚀着她,每个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她在等着他的回应,每一秒都是煎熬。
良久,他长长的叹了一声,声音飘渺,「你说想要跟我聊聊,就是要说这些?」
她咽了咽口水,「大概的意思差不多。」
他反手扣住她的手腕,他没想走,也不会自己一个人走。
他要的,无非是她和他走在同一条路上。
程光愿眼睫低垂望着她,充满渴望与柔情,一字一句地说:「这可是你说的,女朋友。」
最後三个字,清晰又有力,重重的烙在她心尖。
烫得灼热又无声。
苏明夏愣愣地望着他,好似没听清他刚才说什麽,又彷佛是听清了,只是不敢置信。
电话声十分不识时务的响起。
她才从这场幻觉脱了身,苏明夏看了看桌上手机的来电是谁,脸色顿时就变了。
程光愿轻轻地放开了她,让她去接电话。
她拿着手机走进房间,响铃像是索命般,无休无止,她思索再三,最终还是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