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端的朋友多也杂，可他特别懒得经营，也老忘谁是谁。
他想着这回是自己的问题，难得惦记在心上，念着隔天就去找盛闭说清楚，让他别钻牛角尖，顺便逗个两句，结果没想到某个部门资料失踪，他花了整整一星期才处理好这事。
回过神来，一周过了。
放学的时候叶廿跑到他们班上嚷嚷着约打球，白稚初兴冲冲的答应，没什麽底气的落狠话，不忘找帮手。
这个帮手自然就是盛闭了。
後者说不会，白稚初自然也没强迫他，只满脸遗憾的跟他道别，然後转过头勾住比他高一些的叶廿的脖子嚎：「呜呜二十，大神不打，不要虐我！」
叶廿笑得特别邪媚狂狷，回他：「你刚才的气焰有多嚣张，我等会儿就拿出几分认真，小子，等着吧。」
两个人吵吵闹闹的走到球场。
盛闭没跟上去凑热闹，在原地打了个喷嚏，然後背着书包回家。
秋末，天气转凉，盛闭昨天的棉被不知怎麽的落到地上，於是他今早便着凉了，头还有些晕。
他估摸着自己是要感冒了，隔着口罩揉了揉鼻子，缓步踩着阶梯而下。
远远就看见一辆很熟悉的红色敞篷车，尤其那个身板颀长、正背靠车门滑手机的人更为眼熟。
盛闭没有停下脚步，当没看到，想着反正人这麽多，他也不一定有看见自己。
况且……人家可能还不是来找他的呢，不可能到现在还自作多情。
盛闭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跟着寥寥几人向前。
不只于端的车惹眼，他的长相也惹眼，前头几个女学生脚步窃窃私语了起来，不时娇笑个两声，其中少数人甚至拿出手机来拍他。
盛闭把脸捂得更严实，闷头往前走。
于端待的位置正是回他家的必经之路，他避不过，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从他身边经过，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压到最低。
照理说，他接下来应该是要顺利经过，然後回家，继续过他平平淡淡的小日子。
可这个照理被打破。
在盛闭和他交错而过、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之际，于端本来垂在身侧的纤长手指动了动，一把握住盛闭彷佛轻轻一折就能断的白皙手腕。
整个过程流畅的就像排练过千百次，而伸手的人连头都没抬一下。
风也像静止了一样。
盛闭慌，第一反应是用另外一只手拯救自己落入他人掌心的腕。
他慌慌张张地去掰于端的手指，脸胀得通红。
于端倒是没想到他居然有勇气去剥自己的手，挑了挑眉，把手机插回口袋，顺势拉开车门，轻轻松松的把盛闭给扔进副驾驶座。
「……」
刚刚发生什麽事了？
待盛闭清醒了些，想开门出去，于端已经进来把车门给锁上，断了他的念想。
盛闭的脑袋卡壳，没弄清楚他怎麽就上了车，声音梗在嗓子里。
他想说话，音都还没出来就让于端打断：「抱歉，刚刚不大礼貌，但我们需要聊聊上次的事。」
「我不想跟你聊。」盛闭找回了些意识，语调冷的能灭火，「放我下去。」
「那就听我说，我说完便送你回去。」
于端在一个红灯前急煞，定定地看着他道，表情是难得的认真。
盛闭颓然的垮下脸。
在达成目的之前，于端是不会让自己走的，他明白的。
而他要逼他再重温一次那天自己做的蠢事，他真是……
盛闭用手摀住脸，整个人动也不动的僵在座椅上。
绿灯了，于端开车向前，余光瞥到小孩儿像入定一样的生无可怜样，好笑的道：「有这麽夸张吗？又没打算把你卖了。」
「你，要说什麽，快点讲。」盛闭不理会他的调侃，声音闷闷的传出来，「快点儿，我不想听的。」
「等一下，我们到V大再说。」
盛闭的手慢慢离开脸，他慢慢看向于端。
于端感觉到他的眼神，掀了掀眼帘，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了几下，道：「我下午满堂，五点後也有课，你就当参观一下V大？等等抓个空档再送你回去，不会太久。」
「你是……V大的？」盛闭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问道。
「怎麽？很奇怪吗？」于端摸了摸下巴，流光潋灩的桃花眼直视前方，「还是，我看起来不够格？」
V大，全国最高学府。
盛闭当然不那麽想。
只是V大是他的梦想。
他很小的时候听亲戚说过，他的爸爸是V大毕业的。
他努力读书，风雨无阻，全是因为想进这间学校，走过父亲曾踏进的地方，看他看过的风景。
他只有耳闻，只有惦记着，却从来没亲眼见过这个地方。
良久，盛闭才缓声的回应：「不是的，我觉得你很厉害。」
「谢谢。」于端往放手机的架上抬抬下巴，补充：「需要打电话报平安吗？手机借你，密码是0919。」
「……嗯，谢谢你。」盛闭犹豫的拿过他的手机，想着聊胜於无，打到自己家里去。
他不确定向兰现在是什麽状态，是醒着、还是没醒；醒了的话，是分得清梦，还是不行。
他极轻极轻的吐了口气，拨过去。
嘟了三声，没人接。
没人接。
盛闭居然感觉松了口气。
他该罪恶的。
「没接。」盛闭想到汪群，道：「我能再打一通吗？」
「当然，自便。」
汪群接了，听他说要把这个月的假提前到今天，没有异议，顺口提了让他早点多和同学相处，放心玩，但隔天还是要记得上班。
盛闭知道老板对自己是很宽容的，说好，并想着下个月的假不放了，要更加努力。
挂了电话之後，盛闭把手机放回原位，道了谢，然後就安静的不说话了。
「你打工？」
盛闭点头。
「这样啊。」于端点头，转个弯後在一条笔直的大路上加速，转移话题：「你觉得V大怎麽样？」
闻言，盛闭想也没想的就应了，语速很快：「特别好。」
「喔。」于端似笑非笑的朝他的方向看过去，「看来你挺喜欢V大的，你现在能这麽配合，不会是因为咱们要过去吧？」
盛闭不知道要回什麽，理所当然的沉默。
对，他是被半胁迫的带来的，该要不理会也不配合才对。
想着要坏，要拖後腿，盛闭更静了。
于端也不介怀，接着道：「你在学校成绩怎麽样？A中算是很不错的学校，学生的成绩应该不差吧？」
于端这话问岔了。之前听盛闭提过家境的事，A中是私校，学费不用提，就是一个贵字，事後一想，小孩儿哪来的钱呢？
就他所知，A中的规矩是成绩极好的学生能免学费，按成绩排列，名额给十个。所以他猜，小朋友应该是其中一个。
盛闭憋了憋，从小的家教教导他的就是别人问话，即便不想应，出於礼貌也该有所回应。
他兀自纠结了一下，还是点头：「还行。」
若是A中任何一个人听到他这自贬的说词，只怕都会先一阵无言，再埋头进入书海个三天三夜。
「那你考呗。」于端脸上揶揄的意味又浓重了些：「就放心填，成绩勾得到就上，勾不上我让你走後门，保证你读得了。」
「……谢谢你，我想自己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