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思江与季念凛的生日派对持续欢腾着。
两位小公主幼儿园的同班同学在会场玩得十分尽兴，满屋子的尖叫与笑声，惹得简筠曦的助理们鸡飞狗跳。家长们也是三五成群的分散在餐厅内外，有的闲不下，手边持续忙活给孩子们的吃喝玩乐，有的则是聊起了相同的兴致，不但组织了社交群聊，还预备筹办着下一次的见面活动，相见恨晚的气氛弥漫在这温馨小巧的餐厅内。
「一个人坐在这发呆，有意思吗？」
指尖夹着两个香槟杯，季璇手里拿着KrugVintage2000缓缓的跺步至二楼的室外用餐区，目光正在寻人的她，终是在不远处的木制桌椅那，找到了尽管想低调，却一点都低调不起的美人。
好在今晚的派对是单纯，无商业利益来往的聚餐，否则，哪里能轮的到她悠来晃去、逗弄侄女，而眼前人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隐形在一旁当背板。
「不是没有需要我出面的局吗？」程欣手撑着脸侧，她的目光稍稍看了眼来人，而後又快速的往一楼看去。
「我都能在这跟你悠闲的谈天了，你说呢？」挑了挑眉，季璇将手里的酒放在了桌上後，便在程欣的对面坐了下来。
程欣闻言嘴角挑起，示意自己听到了，同时也不想理会对方的过人自信。
季璇看了眼程欣，今夜对方身穿深蓝色洋装，搭配小而精致的镶钻颈饰，那头已然剪去大半的长发，直让眼前人宛若上好白玉的脖颈，张扬的夺取了人们的视线。
伸手拿过KrugVintage2000，美人，美事，再来个好心情，好兴致，季璇微笑，轻车熟路的将香槟给开了。
「总经理真是大手笔，我可无福消受。」程欣看着眼前墨绿瓶身，对她来说是笔要价不菲的酒。程欣实在是无法将眼前人的行为理解成喜爱，炫富跟显摆倒还有可能些。
「厂商送礼的。」季璇抬眸，她看着总是对她有别样注解的程欣，耸了下肩。
「确定是厂商？不是各路公子哥？」程欣笑语，她如果信了季璇，她才是真傻。
在公司许多高层的眼里看来，季璇不过是因为她的父亲，她的出生，她的姓氏刚好是季，所以才坐上公司实权的最高位。
面对那些流言蜚语，程欣面上总是一笑，且听且过，她知道事实上并不是如此。如果因着眼前这女人的「表象」而看低她的能力，才是最吃亏也无礼的。
走商业这块，打下江山要靠胆，守住江山要靠脑，抢夺市场要时机。这些，无论季璇的参与度是多少，专业度是否足够，都不是让她发光发热的关键点。
季璇有的专业水平，程欣说明白点的实话，自己并不比她差，甚至某些领域还卓越於她。
但，季璇识人与用人的眼光非常精准，说是歹毒也不为过。搭配进退得宜的协商手腕，还有那总是不见慌乱的冷静思维，季璇，也许不是最出色的商人，但，她却是能将「基业」往後延续的「传人」。
「说的我好似不务正业，成天游山玩水。」
两人一笑，开瓶的轻微气泡声，优雅的蔓延而开。
轻轻的闻了下酒香，季璇眉眼舒展，她爱极了这款人间极品，抬手，缓缓的将香槟倒入眼前的两个玻璃杯内。
季璇将接近程欣手腕附近的那杯，推至对方的手边，目光向上一抬，示意对方与自己一同享受这美好的当下。
碰杯。
轻而响的玻璃碰撞声，好似已经成为季璇与程欣「谈论」事情时的必备开场白，「话说，你跟你的副手怎麽回事？」
闻言，程欣眉头挑起，「什麽怎麽回事？」
「你跟她的感情，好像还不错。」季璇一语，她看着终於是舍得将视线从一楼转向自己的程欣，调笑道。
本以为程欣会如往常那般，认为这非但不是个话题，甚至还会无语着自己的幼稚，直接放冷气氛个十分钟。但，这回季璇想错了，她看见了程欣那双原本只意着工作、公事的双眸，染上了别样的味道。那竟似是叹息，或者，该说是无可奈何的愠色。
季璇的唇依然贴在杯缘上，她在等待程欣的回覆，所以暂时冷落了本该一饮而尽的畅快。
「我知道，你总是会在许多事上不让我走得这麽称心如意。」程欣的指尖轻敲着杯柱，一下，一下的。那声声的沉淀闷响，彷佛在抱怨着季璇以往职场上，以及私底下对她使过的各种绊子，「简筠对我的栽培，你看不过眼，简筠与我一同搭建的职场路，你从中搅和。」
目光直视季璇，程欣轻笑着：「所有我与简筠扯上关系的，在你这里，好像都格外的烫眼。」
押了口酒，季璇放下酒杯，微笑，示意她继续。
「这次，也要来妨碍我吗？」
程欣的问句遣来，季璇心想，真是翅膀硬了，居然毫无警戒的口无遮拦了起来。
此刻程欣的面上虽然依旧挂着微笑，但季璇晓得，对方的眼底根本毫无笑意，说是带着威胁也不为过。
不愧是简筠曦的心腹，就算还无法成为一片林，但里外都有了她的影子。眼神带起玩味，季璇道：「我妨碍你什麽？」
「我跟在简筠的身边十年了，就算不是每天相处，我跟她还是很亲近的。至少，当年她开始『不对劲』的时候，除了你之外，再扣除她的主治医师，我是第一个察觉的，对吗？」
季璇闻言，一晚上因着开心氛围而渲染的好脸色，刹时缘着程欣的这一席话，开始严重的走了下坡。
「虽然是意外下得知的，但我终是知道了那个人的名字。」程欣仰後，将身体轻靠在椅背上。她的心，因想着江凛对自己今日的「表现」而热了起来，但胸口，却也为着简筠曦的一切而酸而痛。
「我不怕你笑话，『那个人』是我的初恋，而我不想错过她。」语毕，程欣再一次的将视线看向正在一楼与季思江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江凛。
程欣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会对除了工作之外的事产生了执着——
不，她明白，是不敢妄想罢了。
她其实并非工作狂，只是她必须这麽做，也不能慢下脚步。倘若停下了，才是所有毁灭的开始。
收回目光，程欣将对江凛的眷恋隐没在了眸中，在一阖，一眨间，渐渐不再让眼前人瞧见。睨着季璇，程欣道：「这次我倒希望你妨碍起来，只是我不晓得，你的企望押在了哪一方。是你这辈子的挚友、家人，简筠曦，还是，你的侄女们，季思江、季念凛。」
呵。
冷笑着，季璇她这辈子上心的事就那麽几件，而程欣这个女人倒是非常会找事，偏偏，都被她给踩上了：「小鬼，看来总监这个位置是让你屈尊了吗？」
「今天，只是刚好是我。」程欣轻笑，她拿起了酒杯，将里头的香槟倾尽喉内，放下酒杯，起身。
季璇潋着眸，心想，如果她周身的气压可以影响气温，那麽程欣应该已经被她被给冻死！
这个程欣真是不错，将责任完全撒到她身上来，撇得一乾二净。
作为唯一知道「所有」真相的人，季璇要顾虑的事情本就不是简单处理就能淡然无痕的，而最不该也不被允许出现的人，居然成了整件事情的轴心！
简直荒谬至极！
程欣根本无需威胁她，因为下这盘棋的人，早就不是她季璇。
「别怪我没把话说在前头，小鬼，牵一发动全身，没有人能够全身而退的。」
闻言，程欣看着季璇除了在公事以外，难得认真的神色。
她们都不想伤害任何人，但——
转身，程欣暗暗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