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乐没有回话，早晨的街道只有偶尔驶过的公车声，以及他踩着踏板牵动齿轮的声音，温暖的阳光洒落在我脸上，暖暖的伴随着微凉风使我闭上了眼。
一阵漫长的下坡路让车速变得格外的快，而小乐似乎也不打算减速，我尝试着张开双眼，却被光亮刺得睁不开眼。
於是，我抬起手挡住阳光，「你、你骑慢点。」
他充耳不闻，甚至有些刻意地愈骑愈快，我又说了让他慢点，但声音很快地消逝在风中。
「梁慕晨！」
刺耳尖锐的急刹声响起，我冷不防地撞上他的背，他才转过上半身来，歉然地说：「抱歉抱歉，吓到你了吧？有怎麽样吗？」
我摇摇头，不解地问：「你为什麽忽然停车？」
「你难得叫我全名，我……」小乐张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
「我吓到了，还以为发生了什麽事……」
我蹙着眉头，解释道：「因为我刚才叫你骑慢一点，但你好像没听到一样，还愈骑愈快。」
「啊……抱歉，我刚才太专注了。」小乐将身子转回去，踩动踏板前进，「那个啊……嘉歆。」
「嗯？」
「你有事情没告诉我，对吗？」
我愣了一瞬，强迫自己以稀松平常的语气回应：「哦？怎麽这麽问？」
「其实你……」
屏住呼吸，我握紧了拳头，泛白的指甲刺得手心发疼。
「跟余成烨早就分手了，对吧？」
余成烨……多久没人对我提起他的名字了呢？
我松开紧握的拳头，吁了一口气，「原来你是指这件事。」
「这件事很重要！」
「我记得你不太不喜欢成烨，对吗？」
「不是不喜欢他，我是不喜欢你喜……」小乐先是激动地辩驳，到後来愈说愈小声，变得只有他自己才听得见的音量。
「嗯？什麽？」
「没什麽……」从他的咕哝里还听出了一丝委屈。
我轻轻扶住他的腰，身子向前靠近，「你刚才说什麽？我没听清楚。」
「没什麽啦。只不过，你们是怎麽分开的？」
「老实说，我跟他……」
余成烨是我国中的同班同学，生得斯文秀气的外观，同我不愠不火的性子，相较我话又更少一些，记忆里的他总是安安静静的，一点也没有同龄男生那样血气方刚的样子，也不怎麽和班级里的女生打交道。
「他果然喜欢你吧。」
「什麽？谁？」我抬起头来，略带讶异地问。
「余成烨呀，大家都知道他对你特别不一样。」
「是吗？我不太清楚这种事。」
「那你喜欢他吗？」
在余成烨的身上，我看见了部分的自己，或许正因如此，我才会和他走得近。
这样就算得上她所谓的「喜欢」吗？
我倒是一次「喜欢」都不曾听他说过。
我一直不清楚他选择和我亲近的理由，直到我在一次假日返校自习时，主动询问了他。
「和你相处，就算不用特别说什麽，也觉得很自在。」
当时的我不明白，这就是他後来总是沉默的原因吗？
站在校门口等待停车的小乐，为了不浪费时间乾等，我从书包里拿出英文单字卡，在心中默背着单字。
「你的东西掉了。」
转过头，只见一个个头和我差不多高的男生，朝我递来一张字卡。
「谢谢。」
他没有多说什麽，轻轻点了下头就离开了。
那麽稚嫩的样子，应该是国中部的学生吧？这麽早就到学校了。
「早安，林苡晴。」
张灿的声音冷不防地响起，吓得我松开了手中的字卡。
「抱歉，没想到你这麽容易受惊……」他俯下身子，捡起了地上的字卡，喃喃道：「Stigma……」
道谢还没说出口，就被小乐的招呼声打断。他和韩磊并肩从停车场的方向走来，兴高采烈地挥着手，「嘉歆──张灿──」
「他还叫你林嘉歆呢。」
小乐真是的……
张灿侧着头看我，嘴边带着很浅的笑意，「还是得告诉他的吧？」
「没必要。」我横了他一眼，「所以请你别多嘴。」
他难以置信地笑了笑，「真冤啊，我可没告诉过谁。」
小乐将头搁在张灿肩上，水汪汪的双眼盯着我，「你们在聊什麽？」
我心虚地别开脸，只要看着小乐的双眼，就不忍心对他说谎。
「没什麽，只是请教她一个单字。」张灿搭上小乐的肩膀，「陪我去买早餐吧。」
「那，嘉歆跟韩磊掰掰罗。」
离去前，张灿拿起手中的字卡，「这个，我带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