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花落惹塵埃 — 30 引出內賊

正文 花落惹塵埃 — 30 引出內賊

整个气场慢慢沉入低压,像是被笼罩着沈重的暗夜,毫无星光。

「霍帅好大的气派。」柟辛挑了下眉,悠悠地说道:「若要我放了柳若荑,你当真什麽条件都可以答应?」

「柟辛,这一周以来,你特意绑走柳若荑,害得霍府一团凌乱,到底在密谋些什麽?」褚旻俐突然插话,压低的语气有些气愤难耐。

「我想要的,霍帅不妨猜一猜?」柟辛仍是一惯吊儿啷当的语气。

「念在你多年对孺州有功,不管你在密谋什麽,只要今日你放了人,霍帅决不追究过往,切莫铸成大错。」褚旻俐叹了一口气,随即语气越加急躁。

「这一周,我确实是在等着霍帅登门。」柟辛先是在一旁来回走着,毫无半点慌乱,才缓缓地说:「偏巧我就是在孺州待不下去了,而霍祈劭想要柳若荑,各取所需,哪来的错?」

「现在外面围着多少孺军,你根本逃不了了,不过是自寻死路!」褚旻俐厉声说道,便要拔出腰中的佩剑。

「你确定这里躺着的是柳若荑吗?」柟辛突然揶揄地一笑,语调中带着几分轻挑。「你若确定,便可杀了我。但若不是她,而是我死了。霍祈劭,你一辈子都别想找到她。」

「你要什麽条件?」霍祈劭伸手拦住了褚旻俐,突然开口,眼光神秘莫测。

「我要辛州跟奂州的那块土地、柟府全数军队,还有所有人的安全保证。」柟辛挑着眉,语气充满挑衅。「跟孺州的大权比起来,要的可不多吧?又或者是跟柳若荑比起来,很值得吧?」

褚旻俐满眼气愤,周身彷佛将要喷出气焰,但碍於霍祈劭单手挡在身前,仅是冷哼了几声,愤恨地瞪着柟辛。

「我允了。」霍祈劭的声音格外低沈,仅仅几个字,却格外有力。

「你说什麽?」褚旻俐放在剑上的手微微一僵,满脸不可置信的看向霍祈劭。

「放了她,这些条件,我都允了。」霍祈劭一字一字地说道,比方才更加坚定,几乎没有回旋的余地。

「等我杀了她,你不用答应他任何条件。」褚旻俐大喝一声,突然抽出腰间的剑,作势便往床上袭来,速度快如闪电。

霎时之间,一把剑飞快地刺到我前方,一块纱布被剖为二。正当我思索着要不要阻挡或退後时,便见柟辛一个闪身到了纱布後方,用身体挡下了这把剑。他的肩膀被刺出一个血渍,而他也受不住剑的力道,往後退了几步。

与此同时,霍祈劭一个闪身,执着长剑横亘在褚旻俐的剑前,再轻巧往侧边剑锋一拨,逼得褚旻俐止不住倒退几步。

「这麽紧张?看来柳若荑还当真在这布幕後面,那麽何须谈判?不过霍帅为了一个女人,竟然不惜出剑相搏、割让土地,属下也算是领教了。」褚旻俐咧嘴一笑,「唰」的一声收回了剑,脸色沉了下来。

气氛一瞬间紧缩到顶点,所有人都沈默着,唯恐稍有不慎便要爆发气焰。

此时,一个士兵走了进来,脚步毫无停顿的到霍祈劭身旁,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霍祈劭点了点头,眼睛里瞬间闪过多种情绪。随即,有五个穿着黑衣服的蒙面人被带了上来,纷纷被押着跪在地上,低垂着头。

霍祈劭走到他们面前,用剑扯下了那些蒙面人的面罩。当被扯掉面罩後,只见这些人清一色都是褚旻俐身边的亲信,他们眉头深锁,久久不发一语,嘴唇抿得几乎渗出血来。

「你还有什麽好说?」霍祈劭看着褚旻俐,语气冷淡到几乎将方才空气中的气焰冻结。

褚旻俐先是扫视着他们,眼神闪过几丝的诧异,胸口迸发了几个冷笑,说道:「霍帅你这随意找个名目,便是要抓我?」

柟辛站到了霍祈劭身边,以剑指着那几个黑衣人,冷冷说道:「褚旻俐,都已经罪证确凿,你还要狡辩?」

「原来是你们联合这个女人演得一出戏?就为了引诱我的人出来?」褚旻俐大笑不止,把剑扔在地上,双手握紧了拳,大力地吐出一口气。

「你说错了,是你趁着我这一周忙着寻她之际,打算趁机派人潜入地牢,将那些刺客全数灭口,不是吗?方才,我们出了霍府,你便迫不及待让人下手。」霍祈劭说着,眼神渐渐变得冰凉。

褚旻俐仰头大笑,接着扫射出冷酷的眼光,随即道:「那麽,说刺杀的人快被审问地受不住了,也是你放出去的风声?」

「若不然,你怎麽会即刻想要灭口?你不就是需要一个时机去灭口?」霍祈劭冷冷地说道。

「你说的不错,不过我原先与你前来,便没打算让柳若荑回去。却没料想到,这是诱我出来的一着棋子,是我疏忽了⋯⋯」

「你为何行刺我?你明知道那几个人不能成事。」霍祈劭问道。

「刺杀若成,是天助我也,便是败,你怀疑到南蛮或苏州身上,开战的可能也就更大了,我自然希望孺州能向外扩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畏畏缩缩。」褚旻俐冷厉地说道,接着眯着眼问道:「可是,你怎麽知道是我?」

「刘铨一开始指认是你,但他言词间吞吞吐吐,像是从中被人教授般。反过来想,反而不可能是你才对,但又会是谁呢?」霍祈劭逐一解释。「所以,这一周霍府故作焦急慌乱,加上今天来到这,便是为了引出幕後人。」

此时,我想起了霍祈劭质询刺客时的情景,那人的确暗示性的直指褚旻俐。然而,看似虚假诬陷的证词,却是褚旻俐一手策划,心机深沈,简直不可估量。

「怪我中了你的计,还真以为你会为了这个女人荒唐至此。」褚旻俐鼻间哼出气来,深深吐了一口气。

「褚旻俐,你与苏州勾结,意图陷害南蛮王,如若南蛮地区与孺州的战事一起,你拿什麽赔无数将士的鲜血?」霍祈劭难得严肃地喝道,周遭猛然染上一层冰霜,一片安静。

褚旻俐仰天大笑,笑着笑着,眼前泛起冷厉的凶光道:「霍祈劭,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根本无心攻打苏州!苏州一年又一年的强盛起来,而孺州却只想着维持现状。若现在不进攻,哪来孺州的辉煌?纵然牺牲将是鲜血,也是为了成就大业。霍渊当初便是这样开创孺州盛世,而你却畏缩胆怯,一再拖延!现在只有你下台,孺州才有希望!」

「五年前苏孺战争,差点断送城邦,如今孺州花了五年休养生息,看似强兵健马,却面临外忧强盛。尤其内乱四起,暗中勾结者众,难以根绝,贸然进攻不过是白白送死。」霍祈劭徐徐回道,语气中饱含了无奈与疲惫。

「这不过是藉口,你懦弱无为,只敢去与个小州说和,行事更是妇人之仁,一再议和,不断放过各州敌人,导致孺州利益尽失,你根本不配当孺州的统帅!」褚旻俐语毕,更是激动得喘息,以手直指霍祈劭。

空气被爆量的音调所填满,却一瞬间沈了下来,反而一片安静。

「我念你从我父亲时便待在身边,至始至终对孺州一片忠心。你与苏州的探子密切往来,我可以次次当作不见,但是刺杀在前、勾结在後,且意图掀起政变。你自信地与苏州通信,却不过是相互利用,无人讨好,再者,不考虑实际情况,肆意分裂孺州,致使人心惶惶,这便是你的忠心吗?」霍祈劭冷静地说着,闭上眼睛,许久才说道:「褚旻俐,密谋叛乱,褫夺将军一职,带下去关押,没我命令,任何人不得求见。」

「我问心无愧,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褚旻俐大喊着,随即有两个士兵将他带了出来,他宏亮饱满的声音远离越远,渐渐地飘散在空气中。「霍祈劭,你身边的这个女人是祸害⋯⋯留不得⋯⋯」

空气中静默了一会,却未曾消散方才的气焰与不安,仍是透着一股冰凉与沈痛。分明心都是朝向孺州,作法却各有不同,终难以共存了。

我虽然身体无力,感受却异常清楚,听到霍祈劭一步不向这前来。他正要抬手拉起方才被剑划成两半的纱布,但是柟辛身体一动,移到了我正前方,遮去霍其劭的身影。

「你要做什麽?」柟辛说道,却带着一丝不情愿。

「带她走。」霍祈劭不慌不忙地说。

「她需要休息。」柟辛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霍祈劭并未回应,从他身旁快速掠过。当一只手穿越了那层纱,拉开了整个床帘,光线乍然透了进来。

霍祈劭一身戎装出现在我面前,他的眼神冷峻,嘴唇抿成一线,看见我清醒後,眼底多了一丝诧异,原先的动作停滞。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所有的愤怒与伤痕全部化成了悲哀的笑,轻轻的说:「在你们眼中,我是不是像个傻子一样?」

这一场闹剧,我像是全然的旁观者,却已然成了其中被设计的人偶,而无法动弹。若是我如他们所愿,喝下整碗的安眠剂量,只怕便一觉到天明,毫无意识地被安排在这出戏里。

我使力撑着手,坐了起来,看着眼前的两个男子。他们一个眼神黯然,似有歉疚,一个神色深沈,难以探询。但两个人眉头都紧蹙着,不发一语。

柟辛目光没有对上我,沈思一会後才说道:「对不起,现下除了你,没有什麽能说服得了褚旻俐。」

「我还以为柟将军怎麽会替我洗手作羹汤了。最可笑的是,这段日子,我傻傻的把你当朋友。」我冷笑道,忍着身体的酸软,瞥过了头。

其实我愤怒的是,他们没人愿意告诉我实情,而是选择用自以为的好意欺骗着,可我一点也不愿意受到摆布。

「他不过是听命行事。」霍祈劭淡淡讲来,脸上丝毫看不出情绪,他停顿了一阵子後,才缓缓地说:「如果想要你父亲的消息,就跟我回霍府。」

我冷冷地瞪着他,喉头在唾液的润滑下生涩,弥漫着一波波来回浮现的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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