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泽芜君到底行不行啊?」
静室里,魏无羡坐没坐相地斜趴在书案上,跟着身体一起横在案上的手挑起一绺垂在白衣前的乌黑发丝把玩着。
「为何这麽问。」因为桌案被某人的身体霸占,坐在一旁的蓝忘机只得端起险些被压坏的书册,一边反问一边将视线从书页上移开,看向了正用手指绕着他的头发玩儿的人。
「江澄那个臭脾气啊,泽芜君要想拿下,估计够呛。」魏无羡放开了对方的黑发,直起身,煞有其事地分析着:「你看啊,江澄他这个人,个性硬梆梆的,好强又不肯服软,跟谁都要较真;泽芜君性子温厚,虽然不至於跟江澄计较或是硬碰硬,但要收服江澄果然还是差点什麽。」
注视着摸着下巴作思考状的魏无羡,蓝忘机淡声道:「你很了解他。」
「了解谁?江澄吗?那是必须的,毕竟我们可是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啊,同在一个屋檐下,彼此都是知根知底的,这点了解自然不在话下。」魏无羡不以为意地扇了扇手。
蓝忘机没有作声,把视线挪回了书页上。
注意到对方这阵沉默来得有些突然,魏无羡凑近那张美玉一般、没什麽表情的侧颜,「蓝湛?怎麽突然不说话了?」
书册被轻轻揭过一页,蓝忘机依旧没有回应。
「哎我差点忘了你不喜欢江澄啊,那我们就不提他了。」兀自理解出对方沉默的原因,魏无羡双手撑着脸颊,又嘟囔了几句:「不过我还真想看看江澄吃瘪的样子,不知道泽芜君什麽时候才能完成我这个小小的心愿呢。」
话音刚落,他的手腕就被抓住了。
不知何时放下书册的蓝忘机冷着一张脸,一字一句地说道:「别再提他。」
「好嘛,不提就不提,你先放开我的手啊。」魏无羡扭着自己的手腕想挣脱,无奈蓝忘机箍着他手腕的力道大得有些吓人,他无辜地望向对方,忽地从那双琉璃一般的浅色眸子里读懂了某种情绪,了然一笑,「蓝湛啊,你这是,吃醋了?」
疑问句的尾音略显轻挑地上扬,蓝忘机微一抿唇,抓着人的手仍是没有放开,但力道却是减轻了不少。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魏无羡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搔了搔蓝忘机的下颔,「你几岁啦二哥哥?连这个都要吃醋呢?」
蓝忘机定定地看着勾起唇角的黑衣青年,「总之不许再提他。」
「那,封口费?」魏无羡笑吟吟地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那张好看的面容上盈满笑意,眼底滑过一丝狡黠。
蓝忘机猛地把人推倒在地,身体跟着压了上去。
原本只是要一个香吻的魏无羡先是一楞,接着倒也从善如流地将双腿缠上了对方的腰间。
「含光君你真大方,连封口费都给这麽大一笔。」
***
「泽芜君到底行不行啊?」蓝景仪坐在石阶上,抵在腿上的手撑着下巴,「思追你说,到底行不行哪?」
「什麽行不行?」被这没头没尾的问句问得一头雾水,蓝思追看向友人,只见对方神色担忧,彷佛在思考一件极其不乐观的事一般。
蓝景仪放下撑着下巴的手,「就是泽芜君和江宗主啊,他们什麽时候才能像含光君和魏前辈一样琴瑟和鸣呢?」好像每回只要见到那两人走在一起,都会看到某大小姐的舅舅单方面在甩脸色给他们家的泽芜君看,然後以温雅着称的泽芜君总是耐着性子哄着对方......就不能像含光君和魏前辈那样有说有笑一派和谐的吗?闹起脾气来的江宗主比起金大小姐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虽然哄人的那一方看上去倒也挺乐此不疲,但果然还是含光君和魏前辈那套夫唱夫随的模式比较让人习惯啊。
浑然不觉友人的感情观已经在忘羡模式的耳濡目染下潜移默化了,蓝思追对於「琴瑟和鸣」这四个字纠结不已,却又不知该从何纠正,只得咳了声,婉转地说道:「景仪啊,琴瑟和鸣用在这,好像,有些不妥吧?」
蓝景仪不服气:「怎麽就不妥了?含光君和魏前辈确实是琴瑟和鸣啊!」
「就是,我和含光君简直就是模范道侣,简直应该被列入蓝氏讲学的教材里好好传颂一番,让蓝家子弟好好学习学习啊。」
另一道带笑的嗓音朗声附和着,蓝思追和蓝景仪忽觉肩头一沉,裹着黑色衣袖的手臂分别搭上了两人的左肩与右肩。
「魏前辈。」蓝思追乖巧地打了声招呼。
「魏前辈你来得正好,这问题问你最合适了!」蓝景仪兴致勃勃地抓着魏无羡的手,「你说,泽芜君和江宗主到底有没有戏啊?」
「嗯,这是个很深刻的问题,非常具有探讨的价值,就让魏某人来给你们两个小朋友好好上一课,你们可得竖起耳朵仔细听好啦。」魏无羡一边说着一边往两名少年的中间挤出自己的一席之地,然後清了清喉咙,准备侃侃而谈,「首先呢,就从我最了解的江唔唔唔唔唔?!」
「说过了,不许再提他。」不知何时靠近三人的蓝忘机神色如常,可语气却是不容置喙,他一把提起黑衣青年的後领,拎着人就要往回走。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被禁言的魏无羡兀自唔唔着,被渐拖渐远。
有点无语的蓝景仪默默地收回目送的视线,却见身旁的友人露出失落的表情,心说没想到思追也跟他一样,会因为没听到魏前辈说书而觉得可惜啊,改天得找个机会让魏前辈好好把这书给说完整了,不然那胃口一直吊在那多不好受啊。
原本是期待能从魏无羡对江澄的分析里汲取可供参考的部分,看能不能套用在某金姓大小姐身上,没想到无法如愿,蓝思追暗自决定,要找一天向魏前辈好好请教一番。
***
一名白衣男子负手眺望着远处的景色,和煦的风迎面拂来,随之飘扬的发丝与抹额共白衣翩翩轻舞,如画般岁月静好的一幕却因为璧人面上的愁容而平添了几分惆怅。
半晌,又一道玉立的白色身影沿着山道缓行而上,与之并肩而立。
「兄长可是有心事?」同样白衣飘飘的蓝忘机看向自家兄长,问道。
蓝曦臣轻轻地叹了口气,「忘机,我想带一人,回云深不知处。」
闻言,蓝忘机并没有太过惊讶,只是静静地等对方继续说下去。
「可他说要打断我的腿......」蓝宗主抬手摀脸,声音有气无力。
「......」蓝忘机拍了拍自家兄长的肩膀。
要讨个老婆怎麽就这麽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