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训的第二天，姚元乐来学校的时候还有些头痛，大概是因为前一天根本睡不着的原因。太阳穴隐隐约约的疼着，让人完全无法集中心神。
或许该考虑买个耳塞了。姚元乐心想。
到了讲堂，成群坐着的学弟就像去年的他们一样吵杂，过於张扬的笑声和议论声盈满整个空间，让人莫名地感到心烦。他绕过大门走上楼梯，推开门的同时，各社的干部都已经各自坐在座位上开始讨论或者闲聊，跟楼下学弟仍略带点尴尬的气氛不同，身为老鸟的学长们悠然自得。
姚元乐走到热音社成员的身旁，找了个位子坐下。
「社长你终於来了。」文书笑嘻嘻的说。
姚元乐环顾四周，大多数的干部都已经到位，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只缺一个人。
「副社在哪啊？」
「他好像有事会晚点到，」文书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然後把手机凑到姚元乐的眼前，「你看，他这边有说。」
「知道了啦。」姚元乐温和地笑了笑。｢动态展还有多久开始啊？」
「十点开始啊，我们的招生影片第五个播。要等一下。」
那麽也没剩多久了。
姚元乐拍了拍手，吸引干部们的目光。
「大家，等一下影片播完记得喊：『学弟加热音，高中不後悔』！」
干部们纷纷笑着说我不要、好羞耻好尴尬云云，但是姚元乐知道他们还是会听从指令——毕竟其他社团都是这麽招生的。即使觉得尴尬，一群人一起做就会免除这种行为的尴尬性。因为不是只有一个人——
这就是大多数人生活的规律。
脑袋愈渐感到昏昏欲睡，思绪因睡意逐渐变得模糊。姚元乐看了看时间——离开始还剩五分钟。他跟身旁的文书告知了一声，就离开了座位往洗手间走去。他站在流理台前，把清水泼到自己的脸上。浏海被水沾湿，黏在了额头上。一瞬间，他突然感觉有点晕眩。
他用手用力揉了揉眼睛，然後快步往礼堂的方向回走。
姚元乐想，大概没人知道他的问题。但也没必要让别人知道。
他回到礼堂时，第一支影片已经开始播放。社团展刚开始介绍的社团大多数是没什麽人参与的小型社团，人少活动也少。无论是楼下还是楼上，都没吸引到什麽特别的关注。
他静静等着前几支影片播放完毕。当主持人提到热音社时，他向後方座位的人们使了一个眼色，大概要多亏他平时人缘还不错，其他人非常配合地帮忙高声欢呼，没有让气氛显得太尴尬。
今年的热音社招生方式和往年不太相同。往年都是学长们上台表演，然後在台上喊口号，今年改成用影片招生，并且主要用搞笑的方式吸引注意力来招生或许比较好——这是由姚元乐提出的主意，最後影片呈现出来的结果对於他们而言也确实不错。
开头，姚元乐的脸出现在萤幕的那一刻，二楼的管乐干部们立刻发出了剧烈的笑声。
「姚元乐在干嘛啊！」、「人帅了不起喔？」等声音立刻回荡在姚元乐的耳际，除了剪辑组的人以外，其他人还没来得及看招生影片的成果。他尴尬地笑了笑，听着楼上楼下此起彼落的笑声，自己也跟着招生影片里荒唐的情节一起忍俊不禁。影片用一种近乎愚蠢的方式介绍了热音社和友校的活动、大大小小可以参与的表演、还有热音社「辉煌」的历史。虽然可能是自称。
在跑完了友社的介绍影片後，他向楼上的干部使了第二个眼色。
「一、二、三！」
「学弟加热音，高中不後悔！」
不出所料地，楼下传来一阵阵的窸窸窣窣，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觉得这口号很尴尬吧，就像当时的他一样。但等一下热舞跟慈幼的口号会更尴尬。
他看了一眼楼下吵杂的学弟，热烈摆动着的後脑勺就像是去年的他。
姚元乐眨了眨眼睛，突然从眼角余光看见有个学弟盯着楼上。目光炯炯。他只略微看见了他闪闪的眼睛，那个人就把目光移回了台上。
姚元乐突然感觉有点莫名其妙，但也没跟身边的人多说什麽，只是继续正常的说说笑笑、讲着垃圾话，听着其他社团的口号和四面八方的笑声，动态展就这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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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午休要跑班对吧？」姚元乐站在人潮散去的礼堂门口，倚在墙上问文书。其他干部都有事先走了，只剩他们还在这里讨论公务。
「是只有我跟公活还有副社去跑吗？」
「副社不行吧。」文书滑着手机做出了回覆，「他貌似今天一整天都没空，他在群组说了。」
「所以应该只有你跟公活得去跑班，其他人就不去跑了喔，嘿嘿嘿……不过我人很好，作为一个好文书，我还是会帮社长你一起跑班的。唉，我真是好人啊……」
……这是自夸的时候吗？
姚元乐感觉自己脸上都要浮现三条线了。
不过何世尧这阵子到底是怎样？姚元乐决定之後要找个时间问清楚，这家伙最近太奇怪了。
「喔对了，做为一个优质的好文书，我还帮忙找了女高友社的人过来帮忙跑班喔。」文书洋洋得意地笑着。「这样应该就更容易招到学弟了。热音社有我们真是生有逢时。」
「喔。所以是林欣瑜跟陈芸芸她们？」姚元乐问。
「对啊。」文书一脸自信满满。「有她们的话应该招生会比较顺利吧？」
或许如此吧。姚元乐心想。虽然文书真的让人感觉无法信赖。
「啊，公活传讯息来了。」文书解锁手机，把萤幕凑到姚元乐面前。「他要我们去门口等她们，她们几个快到了。」语毕，便开始往前走。
姚元乐正要跟着文书往门口走，纵然间，突然感觉手臂被一张强而有力的手抓着。他回头，看见一个身高比他高半个头的人，正用复杂的眼神望着他。
他看到那个人的白衬衫上一片空白，大概是还没缝学号的学弟。
姚元乐看着那个人的眼睛，突然感觉到一种无以名藉的熟悉感，顺着脊髓向上蔓延到脑海——脑中某个模糊的身影跟这个人逐渐重合，鼻子嘴巴睫毛，眼睛里同样透露出的讯息——
姚元乐跟那个人四目相对，看着他的眼睛的同时，姚元乐突然感觉像是掉进了某种深不见底的无底洞。
但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很久，文书大概是终於发现姚元乐不见了，回过头来大声的喊姚元乐：「社长你在发什麽呆？她们快到了，快一点！」
「来了！」
姚元乐回过神，甩掉了那个人的手掌，然後往前奔跑，没有往回看。
那个人站在原地，复杂的眼神久久望着姚元乐逐渐远去的身影。
然後那个人淡淡的笑了笑，往教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