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距离认识後的两个月吧,也就是春夏交际之时,我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了叶文。我在马路的左侧,而他在右侧。最後他右转,进了某条小巷,我是直走後再左转。
隔天下课时,我将这事告诉了叶文。他十分惊讶,因为从小住到大的社区,一次都没在家附近看到彼此。当天放学时,在校门口他跑了过来:「所以你家住哪栋啊?」一路上边走边聊,聊聊社区里喜爱的去处,谈论着感兴趣的书、科目......我好像忘了,范子威是多麽的恐怖。
之後的几个礼拜,放学後我们时常一起顺路走回家,谈天说地,有时他说说微积分的实用性,有时又轮到我讲孙子兵法的现实应用......无所不谈。他是数理方面的专家,而我喜欢读古文,信手拈来就是一首自创诗。
一切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某天的早晨在走廊上,我一如往常地和叶文打招呼,但他看了我一眼,连头也没点一下就路过我身旁,走了。我心里的那把无名火悄悄地生了起来,嘴角忍不住开始抽筋。被无视的感觉真不爽。不爽不爽真不爽。为什麽要重复那麽多遍,因为真的很不爽。後来都像陌生人一般,连招呼也不打了。这样也好,身心安全的保障还是最重要的,「嘟嘟嘟大大大......」我开始念经,喔不,是「亲爱的父亲母亲爷爷奶奶啊......请原谅我启动愤怒的罪恶......」
抛开恶劣的情绪後的某一天,我和同学一起到麦当当吃饭,当我还在想为何是吃麦当当而不是肯基基的时候,刘靖麒来了。
刘靖麒,这个名字,只要在我们国中,绝对没有人是没听过的。奥林匹亚数学竞赛金牌,全台湾少数几个数学国手之一,家里的奖盃和奖牌用手指加脚指数都数不完。我在国中时期只有两个科目有补习,很有缘的,刘靖麒也都在那两家补,只是国文同班,英文不同班。虽然当了快一年的补习班同学,但我们却没机会说上一句话,我比较害羞,而他也不太主动认识人的。这次的机会是我向陈晨成拉下我的自尊求来的,不要问我为什麽有人的名字会那麽奇葩,更机车的是最後一个字跟前两个字不一样,还要有鼻音。
在刘靖麒点餐时,我很巧的遇到了幼稚园喜欢我的小瓜呆,他主动和我打招呼,说:「我记得我以前好向喜欢你哎。」当我正要夸奖他眼光真好时,他又说:「我觉的我以前真是太有病了!」我无言到只能呵呵傻笑,对,他实在是太有病了才会讲出这麽没眼力见的一句话。
先把小瓜呆放到一旁,刘靖麒回来了,他一坐下,便看着我仔细端倪。「为什麽你看起来很眼熟?」
「有吗?」「好像在哪里看过,但就是想不起来。」我想起我舅舅曾经和我说过数理资优班简直是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那里的男生都有病,突然极为赞同,不仅叶文是,刘靖麒也是。我想那时我脸上的表情应该很诡异。
待他思考了一会儿,终於想起了点什麽:「喔喔!你是不是考过校排一?是你吧?」
「对呀。」
「我在英文补习班的榜单上有看过你,你在哪班啊?」
「现在星期四,下学期星期日。」
「我在星期六诶。」
我又不知道该回什麽了,只好啃我手上的汉堡。
吃完饭後,我们又和小瓜呆一起到国文补习班上课,在途中,他和小瓜呆一直打打闹闹,讲着什麽比基尼很经典。而刘靖麒旋即要小瓜呆闭嘴,说後面还有人。我只能无奈的笑了笑,其实在班上这类的话我也没少听,早就习惯了。
上完课後回家,简单梳洗便睡着了,但脑海里刘靖麒的样貌却挥之不去。
隔天一大早,我用脸书加了刘靖麒好友。大约快中午时,他回覆了。他在聊天室中传了一个赞,我不知道有什麽好赞的,所以我也给他赞回去,但是他又传了一个赞。到底是在赞个毛!当我的耐心快被磨光时,又是一则讯息。「你就是昨天麦当当那个戴眼镜的?」我正在吃的豆花差点就从我嘴里蹦出来,我的天,他一定要那样说吗?害得我急忙跑去照镜子。嗯......戴着一副很土的黑框眼镜,又老是绑着马尾,平时也不怎麽打扮......好像也只有戴眼镜这点能形容了。「一定要这样形容吗......」我回。「喔,sorry.那你就是那个长得很聪明的吗?」我又再度傻眼,不过这次豆花蹦的方向是我的食道,如果世界上有人能被豆花噎死,那个人极有可能是我。我又再跑去照了照镜子,嗯......这副眼镜戴上去,看起来的确挺专业的。「啊哈。谢谢你的夸奖喔。」就以这种非正常人类的说话方式差不多讲了十分钟,他又要去补习了。也是啦,毕竟不必经过努力的天才是极少数,看来他也和我一样,不是属於天才的那一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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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压力大的段考前时刻,我艰苦的思索一道不等式数学题,这时,我看到叶文经过我们班教室外,彷佛看到救星似地,他的头顶好像有光环一般,我立刻冲出门外,拦住了他。
他看了看那题,「这题喔。我想想喔。」
在他在解题时,他其中一个粉丝出现了,不但在叶文面前跳来跳去,还一直撞我,我在她庞大体型的挤压之下,默默地像颗球,滚到一边去,过了半分钟後,竟然开始殴打叶文,我看了也是傻眼,十分庆幸我生来就是个女孩,不是帅哥。
我看得目瞪口呆:「有机会的话下次再帮我解吧。」从疯狂粉丝与他的偶像之混沌大乱斗中抽走了数学讲义,一溜烟逃离灾难现场。
回家,我发了讯息问叶文同样一题数学。已读不回!!!真的是太令人愤怒了,他头上的光环瞬间被辗成了千万段碎片,即使给他盖布袋也无法解我心头之恨。在怒气腾腾之中,我突然想到了数学之神——刘靖麒。我传了讯息给他,而他也在短短的几分钟内给我详细的解答和说明。唉,这可比叶文那只阴晴不定的疯狗好上几千万倍。
三天後,叶文也传了解答给我。
想当然尔,我气呼呼地回:「刘靖麒已经教会我了,谢谢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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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礼拜,我把英文补习班的时段换到了星期六那班,没错,正是刘靖麒在的时段。反正下学期也只剩短短的一个月,升上八年级後,我就会到星期日那班。
在补习班里他以一个痴呆的眼神盯着我看,「我怎麽觉得你那麽眼熟?」现在想想,我应该就直接扯他头发。但当时的我又只是一阵傻笑,活像个中邪的白痴。
他问道:「你不是星期四的班吗,今天怎麽会来?」
「星期四晚上太累了,星期六早上好些。」我回。但我自己知道,而且我觉得他应该也猜到了,我是因为他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