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和真一开始想像的情况不同，基本上他插不上什麽话，一方面他还是军人时并没有太多实际领导的经验，一方面在座的每个人论资历论年纪几乎都比他年长，一方面对於玛琉、拉克丝、煌、阿斯兰和伊萨克等人讨论的细节他除了听也发表不出更多有建设性的意见，於是除了听，他还是只能听。
这个发现让真有些沮丧，埋头沉默不语地吃东西，因为他明白过来方才煌的那一句「现在知道跟等一下知道也没什麽差别嘛，反正真你也不会表示什麽意见不是吗」的话语并不是随便说说的，虽然煌并未有什麽其他意思，然而真确抑制不住地自己做了其他解释。
幸好在场大多都是调整者，再不然就是有多年丰富各种经验的普通人，他还不至於听不懂，真自嘲地想。
「那位在发呆的小鬼，你旁边的胡椒罐帮我拿一下。」
真晚了几秒才意识过来是穆在叫他，连忙「哦」了一声，听话的把东西递了过去，穆看着他爽朗地一笑，「小鬼，不要摆出那副表情，这里又没人会看不起你。」
「啊……我才没有！」
正好旁边的阿斯兰神色微微一动，从他的角度看不见煌，然而阿斯兰毫无反应的就着迪安卡说的项目一一认真发表自己的建议，真反应过来想辩驳一句，不过穆旁边的玛琉随即就着方才阿斯兰说的话询问穆的意见，而真则因为听得不甚专心，所以根本没听清楚坐的离他最近的阿斯兰说什麽。
「阿斯兰，喏。」
煌看了看时间，又看看席上，笑了笑伸手在桌底下握了握阿斯兰的手，阿斯兰见煌眨眨眼加上轻微地肢体动作，已经知道他要做什麽，不动声色地询问：「带真吗？」
「嗯。」
煌随意地答了一声，左右望望，最後目光回到阿斯兰身上，不变的神情带着一些温热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流过阿斯兰面颊，似是在朝他吹气：「吃醋了？」
阿斯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紧紧抓住他的手，不让煌抽离，很快地两秒左右，才轻轻地松手：「去吧，别胡闹过头。」
「放心。」
煌微微一笑，收起了那温热的笑容，阿斯兰晓得他在自己面前一向表现得很孩子气和依赖，有时也很任性，对着真时倒是多了些对待弟弟般捉弄又关心的意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但他有时也会克制不住心底那轻微地酸楚，那麽轻，就那麽恍神的刹那，煌已经站了起来，重新露出从容的笑意，对着众人寻常和气地说了句「我跟真离开一下」，然後才俯身看着阿斯兰，温言低声说：「我有分寸，不要多想哦，阿斯兰。」
煌的神情很从容，显然是从容给其他人看的，阿斯兰分明听出他的语气有几许撒娇担忧的意味，无奈地看着他不分由说霸道的抓起真的衣领，阿斯兰随手从席上拿了两杯饮料塞过去，温沉的语气，寻常的关心：「去透透气也好，不要走太久。」
煌看了他一眼，解读出情人眼中的放任，眼底露出晶莹的笑意，面上只摆摆手回答：「知道。」
「等……欸……」
真站了起来，面容显得很不知所措，阿斯兰真的很想跟他说，再摆出那种表情，只会一直被煌吃得死死的。
煌也没先告诉真，方才真反应过来时，是煌对着众人说出「我跟真离开一下」的时候，而大家也同样没反应，还点点头表示有收到，他的一脸惊愕好像直接被煌给无视了，抓着他衣领接过阿斯兰的饮料後，很欢快地扔给他一句「走吧，我们去外面聊聊天」，然後就松手留给他一个背影，和对方扔给他的属於他的那一份饮料。
真呆了半晌，才回头询问阿斯兰：「阿斯兰，你都不讲一下？」
阿斯兰的反应是看了他一秒，拍了拍他，使出他一惯让真无法辩驳的伎俩：「我有说啊，我不是叫他别太晚别来吗？」阿斯兰说着看见真一脸莫名其妙被点名的表情，有些好笑的说：「叫你去就去吧。」
「……哦。」
真乖乖地应了一声，最後阿斯兰看着他的那一眼，感觉阿斯兰还想说些什麽的，却应是没说出来，阿斯兰没有表现出来，可他就是知道，他知道阿斯兰的脾气一向如此。
然後，为什麽阿斯兰说着叫他跟着煌出去的语气，那麽的纵容和宠溺……或是他听错了吧？
真的脑袋也不适合去想这种复杂细腻到近乎於钻牛角尖的事情，很快地就看见煌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真，还以为你赌气不出来了。」
……瞬间是有这麽想没错，但是你家阿斯兰坐在那边，他哪敢啊？
「没有啦。」真一滞，闷闷回答。
「反正你在里面也闷，不如陪我走走。」
煌露出温和的笑意，带着他往另一边人烟稀少适合散步的观光走道走去。
确实是闷，但是由煌嘴里说出来，听着又透着一些古怪，只是若要比口才，真的要比真也比不过煌，摸摸鼻子，真很乖觉地跟了上去。
只是煌虽然这样说，却好像没有真的要聊什麽的意思，他走到半路就倚在栏杆上，脸上那种成熟和稚气混合在一起，沉默的有些难熬，真想着要说些什麽：「煌先生，你在想什麽呢？」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自己的问话很蠢，但是煌的神情看起来也不是很介意，笑了笑：「没呀，没什麽，」他语气顿了顿，大概不想让真太尴尬，温和的说：「倒是你，每次看见阿斯兰都那麽夸张的反应，你那麽讨厌他吗？」
「他……」
真语气一停，想了想认真说：「阿斯兰是笨蛋，心肠太好了。」
这句话意外地让煌笑出声：「这还是除了穆先生外有後辈直接说他是笨蛋呢。」
「那个，煌先生，可不可以问个问题？」真想了想，语气有些小心翼翼，看见煌听见他的语气後挑了挑眉，他赶紧解释：「啊啊，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随口问问，煌先生不想回答可以不要回答……」
煌看着他，半晌笑意凝在唇角：「什麽问题呢？」
真看了一眼煌，确认煌没有恼怒，才开口：「煌先生当初是怎麽跟阿斯兰在一起的呢？」
煌眨了眨眼，有些不解：「我还以为你要问我出来怎麽找你不找阿斯兰呢。」
「呃……」
然後彼此间又是片刻沉默，煌啜了几口饮料，笑着用着温厚的嗓音缓缓说：「我跟他就是很平常的两情相悦，你情我愿，以前无聊时你也偶尔看偶像剧吧，大概就像那样的感觉。」
他的语气带着浅浅的眷恋，语气很浅，可其中意味却很绵长，真瞬间觉得很无地自容，面上泛起红晕，他甚至也搞不清楚为何自己会问出这种让自己难堪的话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