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补习街的中段，我们经过一间玻璃落地窗上贴着满满榜单的补习班，我对芊甯说：「这家的数理师资很强，出的试题也比较难，假日还有学长姐驻班加强辅导，目前升学率是最好的。」
「我们学长姊也推这家。」芊甯似乎有兴趣。
「要不要进去问问？」
「好。」
我正要带芊甯走进补习班，背後却忽然传来一道嘲讽的冷哼。
「哼！真是白痴的分析。」
我停下脚步回头一瞧，路边的停车格停了几台机车，其中一台上面侧坐着一个男生，他右手夹着香菸，搁在车头上。
「请问你有什麽意见？」我沉下脸质问他。
对方把菸丢在地上踩熄，起身朝我走来，随着距离拉近，我不禁瞠大眼睛。竟然是顾之岳！
顾之岳痞痞地走到我面前，一边的嘴角微微勾起，「这家补习班出的试题比较难，教学的内容比较深，听得懂的、可以适应的学生，自然就留下来，而听不懂的前期就退费淘汰了。既然留下的都是优等生，升学率当然高了。」
我无法反驳什麽，毕竟我不太清楚补习班里也存在着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的情况。
「你朋友？」他朝芊甯抬了抬下巴。
「我妹妹。」我冷冷回答。
「你亲妹妹？」顾之岳一怔，以不敢置信又充满兴味的眼神，来回打量我和芊甯的脸和制服。
芊甯被他瞧得有点紧张，紧紧挨着我的手臂，我沉着脸挺身将她护在身後。
「真可怜，看来我们是同类。」顾之岳同情地睥睨着我。
「谁跟你是同类，我跟我妹的感情可好了。」他看得我一把火腾上来。
「这只是暂时的好。」顾之岳不屑地笑了笑，「外表就算了，连脑袋都有差，你还没有危机意识吗？等到高中毕业，你们的差距就会越来越大，从大学的等级、工作的薪水，到结婚的对象，以她的条件都会把你狠狠甩在後面。」
我被顾之岳的话刺得思绪紊乱。
「你不要对我姊乱讲，未来的事没有人能先知道，说不定我姊的成就会比我好！」芊甯生气地回嘴。
「那我问你。」顾之岳横跨一步，对着芊甯质问，「当你姊姊在父母面前表现好的时候，你有没有做过下次故意表现得更好，把父母对姊姊的称赞抢过来的事？」
芊甯听了，整个人傻住。
「当你姊姊被人嫌弃时，你能保证心里从来没有那种『幸好我不是姊姊』的念头？」
芊甯还是答不出话。
「当别人说你比姊姊优秀时，你真的完全没有自傲的感觉吗？」
「我……」芊甯吐出声音，似乎想辩驳什麽。
顾之岳逼向芊甯，略微提高音量：「当你姊姊因为被你的表现压过而伤心难过时，你是不是曾经若无其事地安慰她，要她下次继续努力，可是当她下次努力了，你却又表现得比她更好，将她再一次打落谷底？」
芊甯缓缓垂头，什麽也说不出来。
「你一直在暗算你姊，这样她的成就会比你好吗？」顾之岳拧起眉头，对芊甯露出厌恶至极的神情。
「拜托！你说够了吗？我未来有没有成就干我妹什麽事！」我回神打断顾之岳的话，一把拉过芊甯的手，「走！回家，倒楣死了，在路上遇到疯子。」
「不是疯子，是同类。」顾之岳的嘲讽话语在空气里回荡。
坐在回家的公车上，我望着窗外发呆，芊甯静静坐在我身边，我们完全没有说话。
顾之岳的思维跟我相反，我努力地抛弃负面想法，让自己迎着阳光而立，他却像是从黑暗深渊里向上窥视，冷不防地探出手，一把将我拖进黑暗里。不可否认，我的心情被他的话严重影响了。
是啊，芊甯将来一定会考上比我更好的大学、拥有比我更好的社交圈、毕业後的出路也……
停！别再胡思乱想了，未来的事没有人可以预料。
「姊……我……」芊甯的声音带着哽咽。
「芊甯，不要因为那个人乱说话，就向我道歉或解释什麽。」
「我……我真的很喜欢姊姊。」
「阿呆，我也喜欢你。」我深深吸了口气，转身佯装没事摸摸她的头。
我的心里闪过顾之喻的脸，忽然明白他为什麽选择相信孟易辰是真的生病了。
因为选择相信还是比较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