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允啊，换你啦。」
出声的人是美容室的室长，姜胜允笑笑说了好，坐到镜前化妆。
「喝酒了对吧，都出疹子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看着镜中的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摸摸後颈：「抱歉。」
「这有什麽，连酒都不能喝的人生多没乐趣。」室长开玩笑地用长夹轻敲他的头，「跟谁出去啦？是不是上次给你号码的……」
姜胜允压根想不起来室长指的是谁。大概是他性格温温和和，周遭的工作人员也都不怕他，虽然说了好几次别做这种事但最後还是会无可奈何的收下。对象也很多元，从同一个美容室的圈内人到已经绕得太远的亲戚关系。他收下归收下，倒是从来没有主动联络过谁。
他笑笑，「没那回事，我一个人。」
「哎哟，得多伤心才会一个人喝酒啊我们胜允──」
「以後不会了。」他闭上眼睛，安安静静上妆，不知道自己此刻嘴角微弯。
但一旁的崔贤宇看得清楚。他歛起视线。
久违的上班路没有预期的痛苦。在经历了一样的奔跑推挤等待，目送了认识的不认识的艺人走进大楼以後，总算等到TEENS的座车停在後门，李昕扭扭脖子，打起精神来举起相机，镜头跟着姜胜允的脚步移动。
少年们在空地停留了一阵子让记者拍照，随後的访问在两面人墙之间进行，李昕站的位置只拍得到背影，便提早收起相机，钻出人群离开。
时间还很早，李昕回了民宿一趟洗漱才又回到电视台附近，街上的商店也几乎还未开张，她走进最近的咖啡厅继续忙碌。
现实不是偶像剧，机票要钱，签售要钱，食宿通通都要钱，这些就算了，她接待购、接代拍，努力一点还是能打平，但她跟所有大学生一样要拿学分毕业，她没有比较聪明，成绩都是拿时间去换。
下周就是期中考，代表她参加完这两天的签售之後就要赶回学校考试。
小薇发了考古题跟笔记给她，李昕把那些天书一般的化学式混着咖啡贝果吞下，好一阵子没有在这麽紧绷的状态下学习，她有点心浮气躁，咖啡才喝一半就受不了，打算去走一走清醒再继续。
正是电视台的上班时间。过马路时西装革履的行人和她擦肩而过，她没有抬起头，一手藏进口袋，一手按着太阳穴。
口袋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摸出来看了一眼，还来不及接起，耳边一道刺耳的煞车声，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撞倒在地。
疼痛袭来，她嘶了声，但还能勉强撑得起身。撞到她的是普通的小轿车，大概是转弯时距离没有拿捏好，幸好是速度不快，加上冬天衣服厚，李昕咬牙站起来，拍拍灰尘，感觉并没有什麽大碍。
「还好吗？」
车门打开，从驾驶座走出的男人表情十分慌张，上前查看她的状况。「需要叫救护车吗？」
李昕摇头，「不用了，只是跌倒而已。」
「但是……」
她笑了笑，摆摆手表示真的不需要，「没事，是我自己过马路不小心。」
「不，是我没注意到，非常抱歉，我得确定小姐没事才行，还是到医院一趟吧。」那人态度也挺坚定。
她抬腕看了时间，如果要来回医院，势必赶不上录影入场，还在苦恼怎麽回话，那人倒也通透，从西装内口袋里抽出名片，「还是，麻烦小姐之後抽空到医院检查一趟，诊疗费的部分我会全部负责，不用担心，联络上面的号码就可以了。」
李昕接下名片，说了声谢谢，看也不看便塞进口袋。
「看样子好像不打算去医院呢。」
「不是，因为我赶时间……」
「那麽顺路送你一程吧？不要拒绝，不然我真的会愧疚到死的。」
李昕没办法，只得坐到後座去，男人听见她的目的地时有点意外，皱眉问：「或许……是员工？」
「我看起来像员工吗？」
男人这才透过後照镜打量她，「是不太像……」
「哎，怎麽以貌取人呢？」
「抱歉……」
李昕见状笑出来，连忙澄清：「开玩笑的啦！我只是去看录影的。」
「还能开玩笑，看来真的没事了。」
「我不是说过了吗。」
电视台离意外发生的路口只有两个街区，转眼就到了，车子快到正门的临停区时李昕便解开安全带，「前面那里停就好，谢谢……」
男人应了声嗯，但车子却没有减速的意思。
「那个……」
「载你到近一点的地方。」
李昕完全无法理解，满脑子都是荒唐的念头，难道刚才那是假车祸，现在自己要被载去荒郊野外……
但车子只是拐了个弯，直接开进地下停车场，男人瞄了後照镜中李昕目瞪口呆的样子，笑出来，「你要不要再看一下名片？」
她这才愣愣掏出那张名片，低头一看，名片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信箱、号码和短短的一行字──KS电视台编剧，申延俊。
「从这里搭电梯到大厅就可以了，你先过去吧。」
「啊……非常谢谢。」
记得去医院一趟。他又提醒。
李昕下车，向他点头致意，随後快步走进电梯间。
忽然想起意外前没接到的那通电话，她拿起手机回拨，那一头姜胜允的声音有点沙沙的，「喂？我现在在电……」
电梯门缓缓打开，梯字还没说出口，李昕愣住了，姜胜允同样也愣住了。
空气凝结只是一霎那，电梯里还有其他的乘客，同样握着手机的两人谁也没有开口，佯装陌生地擦身而过，李昕走进电梯，回过身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按下按钮。
姜胜允顿住脚步，朝身旁那人道：「哥，我上楼拿个东西，马上下来。」
语毕转身，在李昕讶异的目光中快步走进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