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之前李昕也还有想见的人。
午後阳光从大片玻璃洒进纯白色调的咖啡厅，两个女孩坐在窗边暖洋洋的位置。
李昕捧着马克杯小口小口地喝，而对面的小美式盯着电脑作业了好一阵子，终於呼地叹了一口长气，然後把电脑转过去。
「锵锵，大功告成。」
萤幕上几个视窗是做好的档案，地铁站和公车站的大型看板，还有投放在youtube的广告，稿件终於修改得差不多。
下个月就是姜胜允的生日，以往这些活动都是最大的星光站做得多，今年几个大站纷纷关闭，李昕算是硬着头皮出声要做。总是要有个领头羊。meta站的资源其实根本不及做大活动的水准，但她估算了一下从一开始到现在贩卖周边的收益，还是准备了生日应援。别的站子还会腾出一些钱送姜胜允礼物，但李昕不准备这些，自然就多了一些运用的空间，除了相关应援，用姜胜允名义捐出的几笔款项也整理得差不多了，就等到时候捐出。
李昕一一浏览，虽然知道小美式原本学的就是影视设计相关，还是忍不住赞叹。委托她处理影片真的是太正确的选择了。
「就照这样去做吧，真的很棒，完全是国际大片宣传的气势。」
投放在江南站和网路的影片应援，穿插了姜胜允这一年来的不同时期——舞台上的光芒四射，摄影棚里的精致庄重，录音时的安静专注，穿着私服的活泼稚气，还有练习室里明明精疲力竭，还是撑着身子继续跳舞的模样⋯⋯
每一个美好的他，笑着哭着的二十三岁，在短短一段副歌里重新温习。
「你太夸张了啦。」小美式难得有点腼腆。「我只是把这些拼在一起而已，素材也都是你选的。」
「不是我选的，是大家选的。」
在宣布制作的同时，李昕也放上了匿名的表单，让想给予意见的粉丝能够发声，收到了雪片般的回覆，这些片段都是从里面小心拣选出来的，是所有人眼里的珍宝。
调查表单的最後有一格备注栏，她没有想到在那里会收到那麽多的感谢。
谢谢她追着他跑，谢谢她记录他的样子，谢谢她去做这些，用各国语言写成的感谢，静静躺在回覆的最後。
可她知道自己根本不配这些。没有资格受下只字片语。
思及此，李昕敛下眼，把档案传给厂商，才终於把笔电阖起。
对面的小美式搅着饮料，冰块喀拉喀拉敲着透明杯壁。
「唉，如果不是星光拉着大家关站，你也不用这麽辛苦。」她的语气带着埋怨，「我就不懂，胜允次次看她镜头，再怎麽累看到她都一定是好脸色，她送的东西也都会认证，好到都有人说他们俩有私情了，都已经对她这麽好到底有什麽好翻脸，脱饭就算了，还要带着其他人一起。」
李昕默了半晌，「可能她要去过自己的人生了吧。」
「她喔，怎麽可能，她整个人生都绕着姜胜允转，我才不信她会突然启蒙。」小美式说着说着突然凑到她耳边，「她是被姜胜允拒绝了。」
李昕放下手中的马克杯，眉头轻蹙。
「她还跟她朋友说她分手耶，真的有够荒谬的，她身边除了姜胜允以外没有任何男生。」小美式看她狐疑的目光才补充，「这世界很小的，她朋友也是我朋友。前阵子出来喝酒的时候说的，说那时候朱妍书把自己关在房间好几个礼拜不出来，真的是疯子。」
粉丝有粉丝的界线，自己心思越界了怪谁。
小美式的话，李昕一个字也回不了，她拉拉嘴角，推托去了洗手间一趟，平复心情後回来，却只见小美式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坐下，随口问：「在想什麽？」
「啊⋯⋯」
小美式来不及回话，低低的震动声响起，李昕视线落在桌上的手机，萤幕上的来电人是小小的弯月符号。
她伸手按成静音，打算继续跟小美式聊天。
「你要不要接一下？你刚刚去洗手间的时候他也打了一通，感觉是急事。」
「好，那我到外面讲。」
小美式挥挥手目送略带抱歉的李昕走到咖啡厅外，视线里带着复杂的光。
接起电话之後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你现在在家吗？」
「我跟朋友在外面，怎麽了？」
清楚听见姜胜允放下心大叹一口气，「还好还好。」
「发生什麽事？」
「说来话长，总之你待会结束之後先不要回去，找个地方坐坐，等我晚上拍完，再一起回去。」
「喔。」
她还想再问些什麽，听见那头好像有人在喊他之後，便草草结束，只是结束通话之後还是不自觉弯起嘴角。
一起回去。她喜欢这句话。
小美式看她这个样子，顺着问了：「男朋友？」
但笑不语。
「⋯⋯说起来你们也交往满久的了对吧？之前去排上班路的时候也看过他打电话给你。」
李昕轻轻点头，而小美式的心一沉，启唇像是说了些什麽，只是声音太轻，李昕没有听清。
从咖啡厅离开之後她们去看了场电影，吃过饭，又在江南晃荡了好一阵子，才找了一间酒吧坐。
小店里座位零星，是舒服的距离，玻璃杯下压的纸巾上头用好看的字体写着：Xanadu。
地方是小美式选的，外头没有招牌，不是熟知门路的人绝不会知道这里别有洞天。
还真是世外桃源。
「你等下要跟你男朋友见面吗？」
小美式突然这样一句，看李昕眼睛睁得老大，笑开来：「你一整天都在看手机，我还看不出来啊？」
要不要叫他来这里坐坐？真想见见他的庐山真面目。
李昕只能弯弯唇把这个话题带过去，可小美式没让她转移话题，又追着道：「不然我也叫我男朋友来，我们doubledate？」
说完，不容拒绝的就打了电话。
李昕还在想着怎样委婉的推托，来不及阻止，只能看着小美式笑吟吟地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地点。
「我⋯⋯我男朋友他还在工作，可能很晚才会结束，我不好意思让你们等。」
「没关系，都来喝酒了，就是不赶时间的意思。」
只能拖过去了，李昕暗自祈祷姜胜允今天加班。
事与愿违，下一秒就听见手机铃声响得欢快。
李昕接起电话，努力忽视贼笑着用手肘轻推她的小美式。
「我结束了，你现在在哪里？」
「我⋯⋯」她叹了一口气，打算先顺着说，再传讯息跟他说不要来，「我现在在江南，叫Xanadu的酒吧。」
姜胜允欸了一声，很意外的样子，「你怎麽会知道那里？」
「朋友带我来的。」
说话的同时，木门被推开，李昕背对着入口，没看到来人，那人走到她和小美式面前，她还掩着嘴朝电话那头的人强调：「我现在跟朋友在一起。」
「⋯⋯你为什麽在这里？」
这一抬头，李昕就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微张着嘴，难以回神。
是想破了头都想不到会在这里看见的人。
小美式倒是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在笑她，还是在笑自己——为什麽没有早点发现呢，发现我们根本是同道中人。
「素恩，这是怎麽回事？」
「介绍我的好朋友给你认识呀，」小美式一边说，一边拉起崔队的手，「李昕，这是我男朋友，我们从十六岁的时候就在一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