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练歌後的几天中午,罗慕筠传Line给我,提到庆生的事情。
「机会难得,你能邀请夏火一起来吗?」
我知道她想将姐弟俩凑在一起,而这正是我与海蕾娜计画的一部分。
在11月越来越靠近的这段时间,我与罗慕筠每隔几天就会线上聊天,虽然她总是很忙,但我想我们之间……已经成功有了固定的聊天频率。
而这期间,我一次也没有透露过练歌的事情。
特训期间的每个星期有四个晚上,我与杜子凌、夏火都一起练歌。三个人,一把木吉他、一把电吉他、一把电贝斯,身为主唱的我拿着木吉他,把歌的前奏与复歌的和弦硬是练到一个如果这首歌能考证照我一定甲级的地步。
「除了前奏与复歌,空出你的双手专心唱歌就可以了。」
这是夏火的策略,毕竟我挑的歌颇有难度,他认为依我的程度要全程弹唱仍太勉强,还不如好好利用这两个月挑重点,把我确切能掌握的部份给把握住,然後专心把歌练好。
我对这套策略没有丝毫疑惑,毕竟我可是有两个全校最厉害的吉他手帮忙伴奏。他们俩在这段时间为这首歌开发出一套属於他们的伴奏版本;配合我没那麽高的嗓音,他们打算带给听众双重享受。
「不是看不起你,但如果到时候太紧张什麽的唱不好,听众也会因为我们的表演而分心,对於现场气氛应该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依杜子凌的说法,大概就是这麽回事。
然後要面对的重点,自然就是我的歌声了。
试了两天,他们就放弃了让我飙高音的尝试,反之我差不多花了快两个星期的时间摸索自己的丹田何在,并确保自己能一直稳定的找到它,然後又花了两个星期试着能确实把自己丹田洒在那首我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的歌词中,最後两个星期……也差不多就是期中考之後,我们三人整个晚上就是不断的重复练习。
练五遍之後休息一次嗓子与手再练五遍,然後再休息一次嗓子与手之後再练五遍。这还只是基本款的练习程度,我这辈子从没这麽为一件事情专注过。
两个月,练好一首歌。
我们三个人办到了。
最後的最後,就剩舞台经验以及自己的自信了。
为了这部份……整个C-803都动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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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漆味很重的育幼院,有参加夏令营的小朋友都认得我与杜子凌。
在修女们以及众小朋友的观赏下,我们完成巡回演出的第一站。
「谢谢各位!各位谢谢!我们家可诚哥说如果他追到天使姐姐,明年大家参加夏令营就通通不用缴报名费啦!!」谢幕的时候,杜子凌乱开空头支票。
所有小朋友的双手都举了起来。
初战告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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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捷运站附近巷口,咖啡玛莉。
这是家有表演台的咖啡厅,每个周末都会邀请一些地下乐团表演,也刚好是张琳的爱店。今天她带了一大票高中同学(现在都是大学生了)来开同学会,顺便当我们巡回演出第二站的捧场观众。
「安口!安口!安口!安口!安口!安口!安口!安口!安口!安口!」
现场几乎暴动。
「安口!安口!安口!安口!安口!安口!安口!安口!安口!安口!」
於是夏火与杜子凌皆轮流上台表演了好几首单曲。
英文、日文、韩文,最後杜子凌还刷着木吉他唱《OneNightin北京》搞得现场又暴动了一次,咖啡厅老板再送我们走时千求万求我们年底再多开几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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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队休息室。木桐杉亲自把音箱扛过来。
老面孔、新面孔,全都穿着校队球衣男人味满溢,那是结束练习时更衣室独有的味道。而此时此刻,他们的球经学长正站众人面前刷着和弦。教练默许我们今晚在休息室里这样搞,那是因为他认为球队刚打赢两场区赛需要放松一下。
而我面对的,是我在校园里最熟悉的团体之一。
现在我的生活除了练歌,就剩球队了……面对每个我都叫得出名字绰号,记得特徵的众人,我虽然难为情但还是努力把歌唱完。
大家窃笑之余,在表演结束之後也是鼓掌欢呼得很用力。
「教堂吗?」回学校看後辈的勇哥问木桐杉。他下个月就要入伍了。
「没错!夏令营的工作人员全体集合!」木桐杉点头。
「还好是在我当兵之前!」他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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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东区,BABY-19。
那是杜子凌的场子。
「YO!各位帅哥美女!你们今晚准备要HIGH一场了吗?」一名黑人大喊。
台下白衬衫钮扣打开的下班族举起双手,雅痞与熟女们举起酒杯。
「不过今晚!在像以往开始热舞之前,今晚我们为大家带来点清新的,以免大家醉得太快!」
说完,他给控制台打了个手势。
Spotlight打在我们三人穿的白色劲装上。
「大家好!我们是传说中的深白目三人组。」杜子凌接下麦克风。
全场大笑。至少五百人以上。
波米与杜子凌那些爱跳舞的朋友们全都在吧台区笑盈盈的望着台上的我们。
「平常心就好。」夏火在我左後方低声提醒。
他注意到我腿在发抖。
杜子凌则如处在自家厨房一样自在的在舞台前走来走去。
「现在请借给我们在场各位的手机,打开手电筒!然後跟着我这样做!」
手机灯海在我眼前如浪波动,而我大力吸气大力吐气。
「平常心就好。」我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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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男舍,自精楼交谊厅。
『燃烧吧!21年处男之力清新大爆发!可诚自精楼吉他之夜!』
斗大的A1尺寸海报上还有杨纬与达爷的亲笔题字。
『功在右手』、『独善其身』左右对联,醒目非常。
舍友们与夏火等人正忙着表演前的准备与场布,接电调音、准备炸鸡。
「妈的那个『功在右手』是怎麽一回事!?」我指着海报抱怨。
「你不是右撇子吗?」杨纬问道。
「等一下你不是要靠右手刷吉他吗?」达爷皱眉。
他们两人都一脸无辜。
「干!那麽那个『独善其身』是怎样啦!?」我快抓狂了。
「啊就你是主唱咩!」达爷两手一摊。
「兄弟!记得今晚是你要Curry全场,别让你两个伴奏朋友Curry你啊!」杨纬拍着我的肩膀语带期许。
我甩开他的手。
我们和好了。
我知道,他们知道。
他们知道,我知道。
没有道歉、暴怒、热泪、拥抱。没有,这些都没有。
我们和好过程的最後阶段,就是我与杨纬对望的那十秒钟。
最後我们微笑。
然後事情就过去了。
不管发生过什麽事都吃屎去吧的那种过去了。现在我回到自精楼,就在准备正式上场的前三天……这地方我一年多没踏进来了,有种莫名的感动。
这也是……巡回演出的最後一站。
「所以你们会来吧?」我又问了他们一次。
「会啦、会啦!我们一定会到。」
「干!我这辈子还没上过教堂耶!会不会因为业障太重头晕呀?」
「放心啦!头晕的话喝一口圣水就没事了!」
「靠北喔……你们是开玩笑的对吧?」我皱眉。
「这个嘛……基本上不会发生啦!」
「没错!我们只是想确认一下彼此随机应变的能力足够而已。」
「反倒是你!不管成功或失败都记得写五百个字心得啊!」
「然後不管结果如何,都要庆祝一下!」
「失败有什麽好庆祝的?」我不懂。
「狂贺!21年处男张可诚迈向大魔导士初学阶段卒业式!」
「对!就是这样的标题!到时候一定会把大家再集合起来庆祝一下!」
「干!我看你们只是想找藉口吃炸鸡对吧?」我抱头大叫。
当天晚上我们在自精楼待到很晚才走。
杜子凌与夏火意外的跟舍友们相处融洽。
就在散场之际,我接到罗慕筠的Line。
『听说你最近组了个乐团呀?』
『谁告诉你的?』
『我在朋友的IG上看到的,你们在男舍表演?』
『对呀!可惜今天晚上只限男性报名入场。』
我贴了一个熊大穿着风衣迎向落叶的图片。
『哎呦?不错呦!』
『好说营长!你生日我们也给你高歌一曲庆祝一下!』
『哈哈好呀!你们要唱什麽?』
『哼哼……』
『哼什麽啦!』
『我~才~不~告~诉~逆~勒~』
『是在神秘什麽……』
她贴了一个白兔瞪大眼睛的图片。
『你歌路那麽广、歌艺那麽高强,我怕我说出来让你见笑了!』
『哎呦?嘴巴很甜喔!本宫最喜欢听别人这样讲。』
『好说、好说!』
又是个笑到一夜难眠的晚上。
凌晨三点,罗慕筠早已下线,我却亢奋得睡不着觉。
听着一旁木桐杉的打呼声,我脑袋不断转动,想着这两个月发生的许多种种趣事,但……对於离真正的表演越来越近,却又有股好不真实的感觉。
我在棉被里不断搓揉双手。
我明白一切值得。
非常,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