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背後传来的声音很是冷淡,让江念念不自觉的瑟缩了下,转过头便看到了一个容貌艳丽、风姿绰约的女子站在门口,神态冰冷的盯着她瞧。
「妈妈……」她垂下眼眸低声喊,小手不安的扭捏在了一起。
方鹃抱着交错的手臂,从台阶上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江念念,声音冷漠,「听不懂问题吗,问你一大早到底在干什麽?」
江念念心里一紧,没料到母亲今日竟然起床的特别早,也怪自己画的一时入迷,没有发现时间已经晚了,现在才会被抓得正着。
对於自己的母亲向来除了畏惧没有其他,江念念只能压着嗓音回答,「我、我在画画……」
接着方鹃冷冷一笑,一手拿起了那副尚未被完成的素描,没有犹豫地撕成了碎片,全部扔到了地上。
看着自己的成品被当成垃圾一样地丢弃,江念念也不敢开口,只能忍着酸涩发红的眼眶,紧紧咬着嘴唇沉默不语。
「我允许你画画了吗?起得了大早也没看见你在书桌前念点书,只知道在这里浪费时间,你还真行啊!」
不把女儿难过的模样放在眼里,语带讽刺地责备着,在方鹃的眼里,画画这种对於学业、事业没有半点帮助的兴趣,只有满满的厌恶。
「妈妈对不起,我之後…会更早点起来读完书再下来画画的。」她涩然的向母亲道歉,即使被骂了那麽多次心脏还是无法自制地抽痛着。
「呵,谁答应让你画了,以後我管你多早起来没到七点不准出房门,给我待在房间里写卷子。」
冰冷地下达完命令,方鹃就转身走向屋内,只能征愣在原地的小姑娘还能听见她嫌弃无比的喃喃自语,「读了三年就只进了个普通班,半点儿都不像心心,被知道了得多丢人……」
碰!
门被重重甩上,留下了孤零零的江念念与一地碎纸留在了原地。
她蹲了下去把被撕碎的画一片片的蒐罗了起来抱在了胸口,轻轻地叹息,虽然早已承受多年母亲的嫌弃与对姊姊的偏心,可每当这麽直面着家人对她的嫌恶,心里还是疼得喘不过气。
江念念明白是因为自己天生的缺陷才惹得妈妈如此不喜欢,可已经努力了十几年,却依然改变不了方鹃对自己冷淡的态度。
小的时候就听过邻居议论过自己,说她还在方鹃肚子里时就不受她待见,三番两次地想将这一胎打掉,然而最後被两方家人一拖再拖,胎儿已经真正足月成形,这个於方鹃而言的「累赘」却再也甩不掉。
丈夫江晏仁与方家二老本以为熬到了孩子出生,基於母性方鹃必然会爱着这个孩子,却不想孩子满三岁时,真正的问题才慢慢显露了出来。
他们发现不管是在说话、走路、以及对於痛感的反应,江念念都迟缓许多,别人家的孩子已经能够充满活力的跑跳,她却只能在地上爬着,嘴上也只能模糊不清地发出几个简单的词儿。
原先抱持着这孩子只是稍微发育得比较慢的乐观想法的江晏仁,在一年多後发现情况没有改善,才将小念念抱回医院检查。
看着沉默不语、面色凝重的医生,所有人这下才觉得不好了。
原来孩子因为天生基因有问题,导致成长发育得比常人慢许多,不仅如此连免疫的能力也弱了不少,换言之小念念不仅身子骨羸弱还会有发育不全的问题。而医生只能叹了口气,「这样先天迟缓的问题,只能靠家人长时间的陪同复健与细心照顾来改善。」
疼爱女儿的江晏仁虽想亲力亲为地照顾,但碍於工作几乎一年中大半以上时间都需要在外地出差,全权照顾江念念的责任自然便就落到了妈妈的肩上,这样的结果如何让本就不喜欢这个女儿的方鹃接受得了。
她不愿每天带着这个累赘往返家与复健中心之间,於是对江念念越发的冷落和不理不睬,只专心在自己的大女儿江心心身上。
再也看不下去的方家二老只得将小外孙女接走,扛下了必须长年陪着她到处就医复健的责任。
接下来了六年间便是两位老人家拉拔孩子长大,直到那年外公因病去世後,十岁的江念念才被接了回去。
在两位老人细心的照顾下,小念念也有了显着的进步,虽然身子弱无法与常人般追赶跑跳,走路的速度也慢上许多,但光看之下其实与常人无异,且极富绘画的天份。
那时还对家庭充满了憧憬,心心念念着爸爸妈妈和姊姊的江念念从未想过,原来回到了梦想中的「家」,代价是要付出所有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