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夫人」三字，就这样将原本关系没那麽亲近的两人硬生生锁入同一个画框。
好像，乐乐把人丢着不管太没道义。
可是，乐乐管了，又对不起自己。
只是不管她究竟管不管，事态发展似乎已经变得不再是她所能选择──
深夜，某类似ＫＴＶ包厢的地方，空间不大。
东方红玉替乐乐摘下眼罩後，便走了出去。
瞬间恢复视力，周围昏暗灯影仍扎得乐乐炫目。
原以为自己已有防备，东方红玉就算硬来她也能应付，可没想到，她的速度却是在自己之上。於是，她就这麽被反绑双手、蒙蔽双眼，跟着女人来到此处，直到此刻，才终於得以重见光明。
转转发疼的手腕，再抬眼，便对上一道骇人目光。
黑长桌、矮沙发、昏黄灯影。
男人身材魁武，霸坐在乐乐正对面。
身旁各立一人，一个壮硕、一个瘦弱。
壮的那个见过两次，一次在毕业典礼、一次在医院。
瘦的那个当下没印象，直到後来才想起曾在墓园见过一次。
当时他好像非得要袁绍钦死一样。
而正中坐的，想来就是东方红玉方才路上提过的「老板」。
那个曾两次相邀，却不知为何终没邀成的──孟天豹。
熟悉的名字、陌生的人。
看来有些事，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迅速揣度下现在情况，除了把自己搞得好像可以跟孟天豹平起平坐外，乐乐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於是，她选了他长桌正对面的那张沙发椅，兀自而坐。
如果连最基本的气势都输，那她还能有什麽立足点跟人家谈判？
「我邀了你两次、」孟天豹率先开场，声如洪钟，「又听了你的名字好几次，从一开始只是要抓来还债的女人，到如今的、袁夫人？」
「所以、」因为「袁夫人」三字争议太大，承认与不承认的後果都无法评估，所以乐乐决定绕着弯说，「现在还依旧要抓我来抵债？」
「不。」孟天豹眼带笑意，「只是想请你吃顿饭。」
目光迅速扫过长桌上的各式佳肴，乐乐以笑回敬，「鸿门宴？」
掷起摆在前方的碗筷，乐乐不疾不徐夹了一口菜就往嘴里送，吞下後，抬起眼来又是一笑，「知道後来刘邦成了什麽？」
孟天豹这一生都走在江湖，什麽大风大浪没见过，可眼前这位，却是让他大开眼界。
头顶他的天、脚踏他的地，现下连他准备的饭菜也敢动。
眼前少女要不是真不知天高地厚，就是疯子。
「有胆识。」孟天豹看着乐乐一口又一口送进嘴里的饭菜，嗓音浑厚，「两条路。」
通常，来到这里的女人，只有一条。
而现下硬生生多出的另一条，正是孟天豹人生中的首次破例。
乐乐没有停下动作，不知究竟听清没有。
孟天豹打趣撑起一边脑袋，眉目狡黠。
「第一条，入了我芳魂阁。」
乐乐仍旧置若罔闻。
「第二条、」孟天豹笑得忒欠揍，「从了我。」
……咳、咳咳咳──
这就是乐乐的回应，她还以为她能处变不惊到最後，很难相信眼前这位与袁虎同辈的江湖大哥会说出这麽好笑的话。
马的，智障。
深吸一口气，乐乐恢复冷静，「我选、」她抬眼，对上孟天豹弯得不怀好意的眉眼，平静以对，「第三条。」
哦？
「你去死！」
「你」字音才起、「死」字音未落，乐乐手中两根筷子便直射孟天豹身旁二人眉心，另一手拿着的陶碗直冲孟天豹脸面，同时翻身越过身後沙发，关闭包厢内电灯电源。
照着重见天日後设定好的逃生路线，乐乐进行得很顺利。
她从一开始就在观察。
「你去死」三字话音甫落，场面一片混乱之际，她已经打开孟天豹身後包厢大门，却没有立刻闯出去，意料之外，外头只有两个黑衣人看门。
她冷哼一声。
孟天豹也太小瞧她。
横腿一扫，门口两人通通扑街，
踏出大门，才走三步，数以百计的黑衣人夹击长廊两边。
可恶，猜错了。
还没时间冲出重围，後脑杓就一阵冰凉。
「小姑娘、」孟天豹声音由远而近，来到乐乐耳边，冷得不像话，「你好像没搞清楚，身在何等龙潭虎穴。」
枪口一路滑到乐乐太阳穴，孟天豹粗旷的面庞在眼角余光中逐渐明朗。
乐乐无奈皱眉，从这个时候开始，才终於有大难临头的认知，但还不到方寸大乱。
想想、
再想想。
肯定能有什麽全身而退的办法，千万别自乱阵脚。
四周灯光依旧昏暗、红地毯延伸长廊看不见尽头的两端、黑衣人数以百计夹杀、头顶上还有一把枪牵制行动。
……尼美，这种状况还不方寸大乱的人不是没神经，就是已经放弃治疗。
简直无语问苍天！
可话虽如此，乐乐还是执拗强作镇定，她回过身来，正面迎上孟天豹。
擒贼先擒王。
现下枪口抵住前额，她嘴角仍倔强噙笑，一如从来。
对上此刻孟天豹的笑意全无，格外讽刺。
他万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污辱。
是他大意轻敌了。
「豹爷。」这一声喊来揶揄意味浓厚，「敢不敢赌一把？」
试探？
孟天豹脸色很难看，这女人是向天借的胆？
乐乐满意一笑。
正是试探。
看来孟天豹不知忌惮什麽，根本没打算、或者不敢对她开枪。
「你吃定我不会杀你是吧。」沉厚嗓音落下，枪口再逼近乐乐眉间一寸，「赌一把？」
管他忌惮什麽？
乐乐歪头望他，莞尔。
气势忒张扬。
赌就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