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和毛毛说了几句,就见酒瓶身手矫健地翻了回来。她一落地便瞪大眼,俐落地单膝跪地,兴奋地喊了声:「少盟主!开阳坛座下酒瓶参见少盟主!」
迎着酒瓶那熟悉的如狼似虎的眼神,毛毛忍不住一抖,接着温和如风地道了句:「七曜总判不必如此多礼。」
酒瓶也不扭捏,立刻就蹦起来,然後使劲地拍拍我肩膀,「大师!不错啊!我才在遗憾小夥伴们说咱少盟主进入挑战了,不知何时出来,大师你这便遇上少盟主了!」
苦笑了一声,我把脆弱的肩膀从丐姊手下抢救出来,「机缘巧遇罢了。」
毛毛这时又道:「当时海厅一行多谢你来相助,虽没拦住莫、莫雨,却也有所收获。别後你可都好?」
酒瓶一听立刻又大力拍了我两下以宣泄兴奋,「哇!少盟主居然记得我!」然後她努力敛了敛咧得夸张的笑容,尽量正色道:「前年与少盟主分道後,我便直奔太原,随同我郭帮主共抗狼牙。说好倒也好,就是不小心中了红衣教的蛊惑,神智不清了一阵子。不过也因此认识了大师,他恰好给我送解药来着,接着我就陪他到处找他师父啦!」
毛毛愣了愣,「师父?司大哥的师父不也在太原麽?」
这句话炸在我耳边。
「什……」
「啥!大师的师父也在太原?怪了怪了,他也是丐帮弟子,咱帮主却说没见到他来,那是跑哪去了?晋祠?矿场?」
毛毛摇摇头,详细道:「当时我就是……在海厅外偷、偷偷听到雨、莫雨吩咐他带来的人去太原帮忙,却也不知道他们是去哪一个战场。」他看着我,「司大哥的师父我在枫华谷才见过的,不会认错。」
酒瓶咂了咂嘴,「什麽嘛,我居然已经见过大师的师父啦!啧啧,可惜当时眼里只有两位少爷,没什麽看其他人……我连当时同行的小夥伴是谁都想不大起来哩!」
她此一发言,竟让我原先有些低落的心情好上许多,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啥笑啥!大师你不知道!当时在海厅里我可纠结了。少盟主和你们少谷主本来还好好的,见面也还挺温馨的,让姊可是激动了一把。谁知道我们几个属下才落後一刻,赶上两位少爷後却发现他们在大厅里打起来了,愣是让我们不知道该怎麽帮忙。」她说着,眼神不断飘向略有些呆的毛毛,一脸想问又不敢直问。
倒是毛毛回过神来,尴尬地抓抓头发,自己老实地招了,「这也不是什麽不能说的……就是我当时还、还蠢嘛!我就是自私地不想放开浩气盟的大家,也不想放弃雨哥,所以才、才在那时候一个劲傻劝他……总以为只要雨哥离了恶人谷,便能回归『正道』,让世人知道他不是那样的坏人……我自以为是地劝雨哥收手,别再弄脏他的双手,不想却让雨哥失望了。」
许是因为和酒瓶不熟,他语间到底避重就轻,我却能领悟了未竟之意。
因为私心想要能和莫雨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所以希望对方能和自己至少不是对立阵营。他可以陪莫雨一起「赎罪」,也可以陪他一起面对旧时仇人。但他就是没考虑到,恶人谷不只给了莫雨一个容身之处,也给了他传授红尘心法镇压疯血的王谷主。以及最重要的,莫雨自认所杀皆为当杀之人,恶人谷不是指使他的囚牢,是让他恣意的後盾。
他的手早就脏了,被血弄脏了,但他却不後悔。
以前「毛毛」只想到莫雨跟着王谷主走了,觉得自己被抛下了,抛到陌生的地方。可他没想到,没了红尘心法,莫雨如今只怕是发疯早逝了。
以前穆玄英不知道,可在莫雨主动再度与他联系之後,他是知道的。莫雨毫无保留地把两人恍若鸿沟的几年经历都告诉他,是那样急切渴盼与他共享一切。
我是这麽想的,酒瓶却不然。
酒瓶摸摸下巴,严肃道:「少盟主,酒瓶就提提当时我们的看法吧!与其说莫少爷是对您感到失望,不如说是因为您称他『莫雨大哥』而不是『雨哥』或『小雨哥哥』,这般生疏,才让他不开心生闷气呢!」
毛毛的脸蓦地通红,结结巴巴道:「哪、哪有可能为这小事……」後来却像想到什麽而一噎,面上有些信了。
「不对!你、你怎麽知道我以前怎麽称呼雨哥的?」毛毛呐呐地相问,脸上却有些不敢听。
酒瓶露出略羞涩的表情,荡漾道:「隐元会的消息到底还是挺灵通地。有个说书人买下消息後,把两位少爷之间惊心动魄、相互扶持的十年编了故事,再顺道说说您们被迫两立、相爱相避的现在,不知感动多少人呢!」
毛毛不可置信地看向我,得到了我默然点头承认後,不禁捂起脸哀号:「我、我还道自己藏得很好,没人知道我对雨哥的心思……」
我笑了出来,安慰他道:「你道小雨可曾听过这些『故事』?你不觉得,当世人皆认定了你俩的关系,为你们祝福祈福,是件很美好的事麽?退一步说,温水煮青蛙,小雨到哪都能听着这些『故事』,指不定也就觉得自己是一般心思。」
毛毛脸上羞耻未退,将信将疑:「这、这样吗?」
酒瓶笑得猥琐,「少盟主你放心吧!那些说书人的功力可好了,多少儿郎女侠憧憬你们的故事。哪怕知道浩气与恶人不两立,还是偷偷地和同好祝福你们。想来莫少爷听了,也会记在心里,然後您再冲上去一通告白,包管他立刻大受感动,立地定情!」
「哎、你、你别怂恿我,我就怕现在想得太美好,可雨哥待我只如兄弟……」他红着脸苦笑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又换了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继续红着脸,晶光闪闪道:「不行!我以前自私,没为雨哥着想;也胆小懦弱,不敢付出什麽去换一场空。可如今我也没什麽好怕了,就算是搏一搏,好歹不再患得患失。哪怕雨哥拒绝我……我、我就纠缠他几年!雨哥一向待我好,应该狠不下心赶我走,那我就有机会!」
酒瓶听了「哦哦」地发出振奋的支持声,我也忍不住露出微笑。
现在的毛毛,彷佛当年我在少林见到的道定师叔。而那时,慧武师叔脸上偶尔会浮现的宠溺与无奈,现在想来其实不怎麽隐微。
我双手合十,口念一声「阿弥陀佛」,愿这对家乡故人能终成眷属。
待酒瓶与毛毛各自冷却下来,我便提问道:「你既出了禅院挑战,之後可有什麽打算?」
「叔父原先命我护送皇帝,後来让我与可人姊姊一同赶来五台山,试试皓天君的传承。不过我和可人姊姊都失败了。」他无所谓地笑笑,「在叔父没有传命令来之前,我想我能先溜掉!」
调皮地笑了笑後,他道:「雨哥这些年在太原、在海厅,都是在追查身世,线索便是他突然出现的异母姊姊『莫蕾』。我曾从隐元会买得消息,说是莫蕾的亲娘与其背後家族野心不小,莫蕾的出现恐怕不是巧合,只怕有大阴谋,这也是当时我在海厅拦阻雨哥的原因。」
「我听说那莫蕾欲动身前往永王行宫,雨哥多半也会听到这风声。我打算去那里碰碰运气,指不定就能找到他。」说完,他略带期盼地看向我们,「司大哥,酒瓶,你们可愿陪我同行?」
不待我们回答,一道清冷的声音乍然出现。
「盟主说了让我们此行相护相助,玄英若是打定主意去寻那莫雨,我便与你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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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师父的下落终於浮出水面啦~
寒假了,希望师父也能多上线(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