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嫦将军跟将军夫人⋯⋯给我验明正身？！
我捧起茶杯，低头轻啜一口杯中茶水，藉此隐藏住略微僵硬的面部表情跟颤抖的睫。
蕾儿的父母，我接触的次数不多，我有印象的一次——似乎也是唯一一次——就是三年多前的文武共治仪式。即便如此，我跟蕾儿，还是有根本上的不同的，他们再如何迟钝，一定都认得出来，我不是他们的女儿⋯⋯
一股温度覆上我的手背，安抚地拍了拍。我眯起眼，瞥向旁边的齐书玉，他没看我，但是薄唇勾起了一抹笑，淡淡的不甚明显，然而却是自信满满。
「母后想让若嫣验明正身？」他启唇，嗓音乾净清雅，语气不疾不徐，轻柔和缓，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那麽，择日不如撞日，就让嫦将军和嫦夫人直接处理吧。母后若是不放心，可以派人在一旁监督着。」
我不知道他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齐书玉跟御帝说我就是将军府嫡女，但是我并不是。我的身分若是暴露，那就是犯了欺君之罪，不论是我还是他，都要遭殃。
他就不怕吗？
若是以前就算了，要是真死了我搞不好能回去自己的时代嘛，但是现在，我有律儿跟佑儿，要是必须跟他们分开⋯⋯我根本没办法欺骗自己说我还是想回去。
卢紫宵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跟齐书玉，扯了扯嘴角，冷冷地皮笑肉不笑，「太子多虑了，本宫相信嫦夫人的判断。相信嫦夫人是不会错认自己女儿的。」
「儿臣也这麽认为，」薄唇微勾，齐书玉笑得自信，「毕竟母女连心，天性难以抹灭，不是吗？」
说着，他自座位上起了身，一甩袖，朝将军夫人拱手致意，有礼地道：「还请嫦夫人移驾内间，为若嫣验明正身，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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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着将军夫人的步伐走进了绮罗殿的偏殿。每踏出一步心跳就快上那麽一分，等到进了房间，门被关上，我都觉得心脏已经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将军夫人定定地望着我，我也呆呆地望着她。
须臾，她竟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哎呀！凡儿跟玉儿也太有本事，竟然寻到了你这麽一个姑娘。确实跟我们家嫣儿像了有九分，要是你见了我便亲热地喊娘，那就真的像了十分。」
我的眼皮重重一跳，一时之间有点混乱。她这麽说，是不是表示她知道我是谁？那麽她又是什麽时候知道的？
将军夫人见我表情不对，又笑开了。她笑起来的时候，同蕾儿一样，眼睛会眯成一道细长的缝，看上去很是可爱讨喜，因为保养得宜的关系，她看起来其实并不显老，比起一个母亲，更像姐姐。
「不用害怕，」她柔声道，牵起我的手，柔软的掌心细若凝脂，滑嫩温凉，「是太子告诉我的。他担心有这一天的到来，早就来找我跟柏秀，请我们为你寻一个身分好开脱。」
「齐书玉⋯⋯去找你们？」我眨眨眼睛，面上惊讶难掩。
不过，这样一来就解释了他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既然将军跟将军夫人都亲口保证了，那确实不用再担心卢紫宵能翻出什麽东西来。
「唉，也难为你了⋯⋯」她拍拍我的手背，轻声叹息，「嫣儿贪玩，凡儿也总惯着她，才累得你如此⋯⋯」
「夫人不用挂怀，」我摇了摇头，「我没有怪过小姐的。」
相反的，我还蛮感激蕾儿的；虽然我跟齐书玉现在的处境依旧尴尬，但是因为当了替身，我才能有律儿跟佑儿。
我的语气沉稳而且诚恳，将军夫人握着我的手，静默了须臾，释怀地笑了。
「你是一个好姑娘，难怪太子殿下喜欢你。」她笑道，「要是我们嫣儿有你一半沉着，我也不用这般担心她了。」
那句「难怪太子殿下喜欢你」让我不禁露出一个看起来很呆很傻的尴尬笑容，但是一听到後半句话，我立刻手忙脚乱地福身行礼，「夫人赞谬。」
「你这孩子，」将军夫人连忙将我扶起，笑道：「还叫夫人吗？」
闻言，我愣了一下，「⋯⋯夫人的意思是？」
应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齐书玉至於这麽任性这麽胆大妄为吗？
将军夫人见我如此，挑起了一边精细描绘的眉，「太子没同你说过吗？他的意思是，要我们收你做女儿。」
「⋯⋯」我的嘴角跟眼角都疯狂地抽搐起来。
齐书玉这厮还真的这麽狂妄啊！
「但是，这样一来⋯⋯」我敛下眼，收回被将军夫人握着的手，「小姐怎麽办？」
齐书玉这样行事，是打算要牺牲蕾儿吗？
「这个嘛，太子说他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但是必须我们先保下你。」将军夫人仍是噙着笑，「这臭小子，挺滑溜的不是吗？」
嗯⋯⋯他的确是个痞子⋯⋯
「好了，我们回到殿上吧。」她笑道，再次牵起我的手。
「等等，夫人，我有一个问题。」我连忙叫住她。这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了，「就是，卢紫宵⋯⋯我是说皇后娘娘，她为何会一直针对太子妃？」
从以前到现在，卢紫宵都想置我於死。若说这是因为她认为我是太子妃，那麽太子妃究竟是哪里得罪她了？
「大姐并没有理由针对太子妃，针对我的女儿。」将军夫人摇了摇头，「孩子啊，从以前到现在，大姐针对的都是你这个人。因为她一直都知道你并不是我女儿。」
「什麽？！」我瞠大眼，一脸惊吓。
「我们⋯⋯有能力知道谁是我们的亲人，而你并没有我们的血脉，她自然认得出来。」将军夫人斟酌了一下用词，最後如是说道：「但是，这个能力，不能让他人知道。所以眼下，若我一口咬定你是嫣儿，除非她找出真正的嫣儿，否则她也奈何不了我。」
「好⋯⋯」我呆呆愣愣地点头，觉得信息量有点超出接受范围了。
难怪⋯⋯难怪卢紫宵会一直坚持我是冒牌货，也难怪她会想把我赶跑。蕾儿跟我说过她跟卢紫宵感情并不好，那麽也就难怪卢紫宵不知道她的跷家计划，所以卢紫宵才会因此觉得我是一个潜在威胁吧？而既然卢紫宵跟将军夫人都有能力知道自己的亲族是谁，也就难怪她会这麽放心只让将军夫人来验明正身。
而齐书玉这回，正巧先发制人了。
将军夫人朝我嫣然一笑，「好了，嫣儿，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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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绮罗殿上，气氛莫名肃杀。
齐书玉仍旧坐在座位上，他手捧茶杯，唇边噙着悠然自得的微笑，正和御帝说着话；一旁的卢紫宵则是闭目养神。明明看起来毫无交集的画面，却彷佛能闻到空气里的火药味儿。
瞄到我跟将军夫人走进，齐书玉立刻站了起来，笑道：「伯母跟若嫣回来了。」
卢紫宵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我们，「红宵，你道如何？」
将军夫人微微一笑，「大姐，最近夏至，你可能是热昏头了吧？这个，明明就是嫣儿。」
即使隔了挺远，我还是能看到，卢紫宵的脸色猛然变了。
「红宵，你知道自己在说什麽吗！」她的嗓音变得有些嘶哑，拔高的时候尖锐得几乎要破音。
「自然知道。」将军夫人笑道，一字一顿，脸不红气不喘。
卢紫宵紧紧抿着唇，浑身都气得发抖。她瞪着我跟将军夫人，目眦欲裂。
「母后，有将军夫人的作证，您还有什麽不满意？」齐书玉噙着浅笑，他一面说，一面走了过来。一只白皙大掌探过来，将我的手拢进掌心，修长的手指在我的手背上像猫咪一样挠了两下。莫名地有种邀功的意味。
我抬眸看他，看见那双销魂凤眸里散落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带着几分期待。我撇嘴，翻了个大白眼，用指甲狠狠地掐了他手心的肉一把。
他眉尾跳了跳，嘴角却扬得更高。
我瞪他，做了一个口型：浑蛋。
他笑着露出两排白牙齿，也做了个口型：多谢夸奖。
果然浑蛋！
御帝揉了揉额角，拧眉道：「皇后，既然连嫦夫人都说那是真正的嫣儿，你这是何苦一直紧咬不放？」
「⋯⋯」卢紫宵咬着牙，一双杏眼视线凌厉如刃，狠狠地刺向我。就在我快要爆发的时候，她却冷静下来，鲜红的唇瓣扯开一抹冷冷的诡异微笑，连嗓音也冷沉了几分，却用十分轻柔的口吻说道：「红宵，本宫瞧着热昏头的，是你吧？」
「若说这是嫣儿，那麽，这个女孩又是谁？」明黄广袖猛然一甩，她嗓音威严凛然一喝：「来人，带上来！」
我心头一紧，望向黎羞花座位的方向，却见原本安静待在黎羞花後头的蕾儿赫然已经不见了！
这是怎麽回事？我不禁混乱起来，眼神下意识地瞟向齐书玉，想寻求一个解释。齐书玉察觉我的目光，低下头来，嗓音低柔道：「没事的。没事。」
怎麽会没事！蕾儿落在卢紫宵手上，她就是决定性的证据！
齐书玉还是勾着笑，一派淡定地道：「没事。」
另一边，两个壮硕的宫女已经押着一道不停挣扎的身影走了过来，是还戴着人皮面具的蕾儿。
「放开我！」她尖叫连连，却依旧被紧扣在原地。
「大姐，」将军夫人蹙起了眉，疑惑地看向卢紫宵，「你这麽做，这是什麽意思？」
卢紫宵依旧噙着诡异的笑，素手轻抬。
两名宫女会意，其中一个压制住蕾儿挣扎的手，另一个捏住她的下巴，在她脸颊边摸索一阵，然後猛地用力撕扯开来！
席中一片惊慌尖叫，却无众人想像中的血腥场面。蕾儿还想用手去捂脸，却完全动弹不得，让她的脸孔完完整整地呈现了出来。
那是一张与我一模一样的脸，相似得就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
刹时，我的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
完蛋了。这是我唯一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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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告～第八十四章一个名字两个人，谁是假的谁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