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奈奈代劳,白浅自己推门迈了进去,只见书房地上跪了一双小仙娥,齐齐地低头跪在地上,左边的一个肩膀一耸一耸,看得出来在流眼泪,却默默无闻地,一声儿也没漏出来。跪在右侧的那名仙娥悄悄擡头看了白浅一眼,又赶紧将头压的更低跪好。(改自原着)夜华则坐在书案後,面色凝重,看到白浅进来,眸中才敛去了防备,给座在他左边下手座的一个白衣长发正摇着折扇的飘逸男子递了个眼色,复又温和的看向白浅道:“浅浅,坐着吧,身上可是好一点了?”
看这阵仗,白浅大慨猜到大慨是夜华後宫的纠纷,虽然早知道天族是一夫一妻多妾,但亲眼见到心里还是感到异常反感,不欲坐下多留,也不想关心跪地的是谁,发生了什麽事,只看了一眼白衣男子後很快收回视线,就地站着镇重施了一礼:
“好多了,多谢夜华君关心,此番夜华君在凡间用了仙法救了老身,我青丘日後定会想办法报答夜华君的恩情。”
“浅浅,你知道,只要你安好,我怎样都无所谓。”夜华自然听懂白浅话里的意思,就是不想跟他有太多牵扯,是以他神情幽幽,看上去倒也另有一番美人风情。
白浅心想,要是摆七万年前还不认识离境前,看着夜华面上那种皎如明月的温情,听着夜华口里那种甜死人不偿命感人肺腑的情话,她这颗狐狸心大慨也多少会感动,但看到地上跪的那两个後宫女子,明知天族男子的後宫制度,还为了一个男子把自己弄的如此卑微,只能说她们误托芳心,这夜华还有个跳下诛仙台却还能阴魂不散的凡人娘子在等他呢!
思及此,她笑笑带过:“夜华君,不知元贞此次是否已顺利渡劫,若是无事,老身等下便回青丘,就不再另外来跟夜华君辞行了。”
但夜华并不急着回白浅的问题,反倒是先警告了一番跪在地上的素锦与缪清,先将谬清赶回东海,又将素锦禁足,让他们先行退下後,只听折扇哗啦一声利落收起,周身散发着风流痞气的白衣男子打趣白浅道:
“啧啧啧,要说白浅上神跟夜华本就是未婚夫妻,这夫妻之间本就不用算的这麽清楚,要我说,自从夜华在东海见了上神风姿,一颗心就认定此生非上神不娶了,为了上神他就算连命都能不要,此番上神实是多虑了。”说完还望了望夜华,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这位是?”白浅装着不认识连宋的样子,其实她记得清清楚楚,七万年前墨渊带着她参加上清境的法会就见过连宋,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这七万年来连宋一点没变,只是当时或许是在墨渊跟灵宝天尊面前所以收敛不少痞气,现在这大慨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浅浅你放心吧,元贞已经渡劫,但是因为帝君原本的命格已经被凤九破了,所以司命已经让凤九继续当那个造劫的人,只待功成就回青丘,对了,我刚才还没来的及跟你介绍,这位是我三叔连宋。”
“原来是三殿下。”
白浅皮笑肉不笑,如今的她可不是当年的司音,就算是连宋也只能算是她的平辈,年龄也比她小,点了点头就算是施了礼。刚才连宋说的那番话颇有喧宾夺主的意味,听的她颇不中意,明明是夜华单方的感情,还似怨怼她不领情,原来只要夜华单方认定了,那就可以不顾女方意愿,何况她跟他什麽时候成了“夫妻”了?!
“咳咳,恕老身直言,正如三殿下所言,老身与夜华君也就是前几日才在东海第一次见面,当时夜华君还把老身我误认成他的凡人娘子素素呢,老身之前也耳闻过,夜华君三百年来对那凡人情深似海的,如今夜华君突然对老身厚爱有加,连命也能豁出去,老身实在担不起,再说,怎地夜华君一夜之间就能忘记那凡人娘子素素了?”
白浅这话虽是对连宋说的,目光却看着夜华,说完又把视线转向连宋:
“老身活了十四万岁,一向不是个深明大义的神仙,所谓夫妻之间不必计较,老身觉得那是双方互相尊重理解达到的共识,不是一方的一厢情愿,夜华君救我的恩情我不会忘记,但这恩情跟婚约,不能混为一谈,何况夜华君与我尚未成婚,何来夫妻之说?三殿下,你说对吗?”
她虽然语调柔和有礼,但眼神坚定字字铿锵有力,自然散发的女君气场不容质疑。连宋望着这个言语犀利的白浅,果然如夜华所说,与昨日相见时含情脉脉看着夜华的“白浅”完全不同,也能够明白夜华今日叫他来此的用意了。
“夜华啊,我早就跟你说,早早把上神娶过门不就没事了吗?”连宋讪讪的,自知讨不了巧只能乾笑,又唰的一声打开了折扇摇动。
夜华并没接话,脸上淡淡的也看不出情绪,只是看着白浅道:“你若是要回青丘,我送送你。”
清风拂过,她擡头看向万里无云的湛蓝苍穹,九重天上这日刚好日头烈,洗梧宫离天门又有段距离,照的白浅眼睛有些不适,玄光白绫便现了形,两人一路无语,夜华只偶尔提点两句:“有枝树桠斜出来,莫绊着了。”或“那方睡了两块石头,你往我这里靠靠。”(改自原着)两人走了老半天,才到了那天宫的莲花池附近,夜华这才开口:“你眼睛不方便,要不我们在前面亭子里休息一下再走?”
白浅心里已经不知道给夜华紮了多少银针,觉得自己是上了贼船才让他送,这厮分明就是故意绕路,还不如让那个看起来老实的小仙娥送呢!但事已至此,白浅也能见招拆招,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入了亭子,夜华扶着白浅坐下,白浅瞬间觉得眼睛如获大赦,除去白绫眨了眨眼湿润一下双眼,刚看清楚面前景物,只见一双眼深沈盯着她问:“我想问你,刚才你明明看到我书房地上跪着两个仙娥,你就不想问问我发生了什麽事吗?”
白浅奇道:“夜华君可是为了这个带我绕了大半天路?那两个仙娥,我猜十之八九是你後宫的人,其中一个我还在东海的宴会上见过她献舞,怎麽会到这天宫的老身我虽不清楚,但是你後宫的人跟我白浅本就没有关系,我也没有兴趣知道她们的事。”
说完又幻化出破云扇摇了摇,目光移向荷花池,不甚耐烦的说:“好了,夜华君,天门到底在那里?”
他沈默良久,眼中神色已出於莫测了。半晌,才淡淡道:“我原本便不该问你这个话,方才将你拉进书房来,本指望能不能令你醋一醋,却不想你只由始至终地看热闹。”(原着)
“让我醋一醋?”白浅拉长的尾音显示她的不以为然,本来她因为被夜华所救而对他印象稍有改观,但想起当年她亲眼看见离境跟玄女苟合,深知那种被爱人背叛的痛,便觉得这夜华君爱人的方式似乎跟凡间流行的风月话本子有异曲同工之妙,里面有些有钱有势皮相好的男子的爱情非常自以为是,不但自私到极点,还善於将女子的感情操纵於鼓掌之间,这她白浅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认同的!
荷花池畔蝶蜂飞舞,阳光绚烂,可是她的心里有一扇窗悄悄关上了。
这天宫,就像是堪舆之术里所说的凶地,从人、事、物都让她极不舒服,也让她一刻不想再多留,起身便要走,夜华只轻飘飘瞟了她一眼,也跟着要走,却不想从荷华池的另一端有个俊朗男子身影急急用瞬移术而来,他眉间似有千山万水,定定瞧着白浅,半晌道:
“阿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