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深蓝色制服百褶裙摩擦着我的大腿，感觉很不舒服，我脱下鞋子，在鞋垫上垫了手帕和卫生纸，试图吸走一些湿气，不过效果有限。
几个要找陈易缴班游费的同学走过来，陈易不在的时候是由他隔壁的总务股长施骥帮忙代收。
突然一个声音从我头顶上传来：「你是没带伞吗？」
我低着头随口回答：「嗯……」
她沉默一下又说：「我柜子里有一套运动服，借你穿吧？」
我立刻抬头看着这个说话的人，她戴着一副粗框眼镜，肉肉的脸。
「不用了，谢谢。」我还是低下头，拒绝她，自我封闭惯了，实在很难接受别人突如其来的好意。
「我有两套运动服，借你一套，你洗乾净了还我。」她拉着我的袖子对我微笑。
穿着这一身潮潮的衣服确实很不舒服，我想了一下，「谢谢。」
她领我到柜子去拿衣服，「因为很会流汗，我一般会多留一套衣服在学校。」她咧着嘴笑，露出带着矫正器的一排牙齿。
我实在想不起来她叫什麽名字，平时我和班上同学没什麽交集。
「你叫什麽名字？」我想，这人这麽热心，我得记住她的名字，下次好报答她。
「徐依姗！」
「谢谢你，徐依姗。」
我换完衣服从厕所出来，照照镜子，衣服有点宽大，不过乾爽的感觉真好。
徐依姗在厕所门口等我，我走过去，对她腼腆一笑，就看见平时和赵诗诗一夥的女同学走过来，不过那里头没有赵诗诗。
其中一个上次和赵诗诗告密我和陈易走在一起的同学，我知道她叫作丁玉，她看看徐依姗再看看我，一付了然於胸的样子，说：「徐猪，你知道她妈妈是干什麽的吗？」
「……」我感觉到徐依姗触碰到我的手臂一阵颤栗。
「她妈妈是妓女啊！你借她衣服不嫌脏吗？」丁玉双手环胸，趾高气昂看着我们。
徐依姗听言，缓慢转过头看着我，脸上有点为难。
「猪会怕脏吗？猪怕脏的吧？嗯？」丁玉旁边的同学附和。
我咬紧下唇，笑得勉强，对徐依姗说：「我已经穿了……现在脱好像也来不及了，我消毒过在还你吧？」
「……」徐依姗看着我，很难过的样子，什麽都没说就迳自跑走了。
丁玉得意看着被留下来的我，我恨恨瞪着她。
「你长得跟你妈妈挺像的呢！都是狐狸精样！」丁玉说完，一干人进了厕所。
我捧着湿衣服进教室，不见徐依姗人影。
我不怪徐依姗，我觉得她的反应很正常，即使不是在这样民风纯朴的地方，对单纯的高中生来说，像我家的事还是挺让人反感的。
後来徐依姗回来上课了，我看见她走进来的时候，眼睛肿肿的，我们座位原本就隔得远，也没有再交谈过。
雨滴滴答答下了一整天，没有停过。
放学钟声一打，我冲出教室，套上雨衣，快速骑车回家，脱下运动服赶紧用消毒水泡一下衣服，怕泡得久了，颜色褪掉就不好了。
洗完看外面还在下雨，便将衣服晾在房间内。
隔壁房间的呻吟声，和男人的说话声，此起彼落，我拿耳塞塞住耳朵，一题挨过一题作功课，一直到声音停了好一会，我肚子饿得受不了才怯怯的打开房门，在冰箱里翻找食物。
好不容易在冰箱深处翻出一包不知道冻了多久的丸子，打算煮点面。身後传来脚步声，我回头看，一个中年男子从房间里出来，他直直看着我，我赶紧转回头，想把自己埋进冰箱里。
他吹声口哨，对房间里的妈妈说：「这你女儿？」
她没有回答。
「长得不错啊！卖不？」
妈妈从房里走出来，「不卖！」
「啧！想卖的时候要第一个通知我。」
见他还不走，妈妈推着他出去，一边说：「你是嫌我不好吗？服侍不了你？告诉你姜是老的辣！」
她一进屋，急急过来拽住我的手臂，就是一阵打，「不是叫你在屋子里别出来？你就这麽不听话！」
我忍着痛，捂着手臂喊：「我以为没人了！」
她气呼呼瞪着我，又打了我一掌，回房间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