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任锺灵都心不在焉。
她不明白江帆宇为何要给她送花,又约她吃饭。难道如陈佳佳所言,他真的是个喜欢泡下属的老板?
她不想搞甚麽办公室恋爱,更坏的情况是,他可能只是个玩弄女人的渣男。以他的条件,大可以跟林敏之那种级数的漂亮女人交往,而且不管是认真还是玩票性质,应该都有许多人乐意排队。
在这淡季的日子,六时五十五分,几乎全公司同事都已下班。
电话响起,是内线。
「是时候预备出发了,楼下等。」他没有给她忘记的借口。「还有,记得带走储物室那束花。」
「当然!」让送礼者知道礼物的如此下场,难免尴尬。
从储物室取回花束,她才有机会欣赏它。那束花以白色风信子为主,缀以腊梅和绿叶。她认同江帆宇的品味,总比送一束俗艳的红玫瑰好得多。
等候电梯时,她用手机上网查白色风信子的花语,维基百科说是「不敢表露的爱」和「游戏人间」?两个意思未免太不同吧。
到了楼下,江帆宇的坐驾已停在大厦门外。意想不到地,这位公子哥儿驾的不是红色法拉利或黄色林宝坚尼,而是一部墨绿色的LandRover。
他满有绅士风度地替她打开车门,见她衣履单薄,又主动调校冷气。车里播放着轻音乐,二人坐在车上默默无言,他似乎很享受这种安静,她也乐得不用说甚麽。
他没有告诉她目的地,但在她开始警惕前,他已在中环苏豪泊好车,领她走到一间叫「LuceDelSole」的意大利小餐室。比起去高级法国餐厅finedining,这更令她感到自在,虽然她自问今天穿的复古连身裙配文青皮鞋,即使去高级餐厅也不失礼,只是风格不合罢了。
餐厅里没有其他客人,是因为生意淡薄,还是江帆宇竟然包了场?她心想,算吧,大概是看了太多玛丽苏小说,脑补了太多霸道总裁的情节。
江帆宇示意她坐在开放式厨房外的一张二人桌旁,然後迳自走进厨房。她有点惊讶,这家餐厅怎麽连侍应和厨师都没有?难道江帆宇要亲自下厨?
她心里涌起千百个问题,但输人不输阵,事到如今只能强装镇定。
不一会,他捧着两碟沙律出来,有点孩子气地说:「这个沙律是我弄的,不过由於时间关系,我已一早预备好。我的手艺只能弄到这种程度的菜式,算很有诚意了。」
她忍俊不禁。
「味道还好吗?」他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菜很新鲜。」她如实回答。
「选择食材就是餐厅的功劳了。你放心,待会大厨会亲自下厨负责主菜,我不会献丑,也不会让你捱饿。」
她留意到桌上的花瓶,插着一枝白色风信子,似是呼应她收到的花束。
「你不喜欢收花吗?」他顺势问道。
「视乎花种和情况吧。」她保持诚实。
「甚麽花种和情况才得你欢心?」
「风信子,很好。办公室,有点⋯⋯装模作样?」
「那麽,拿着花束走在街上,也算是装模作样吗?」
「唔⋯⋯也只能拿着吧。」她没有直白地说出「拿去丢弃」四个字。
「既然如此,今晚我驾车送你回家吧。你就住上环?」原来他早有预谋。
她不知如何回答才好。答应让他送,似乎容易惹人误会;拒绝让他送,便会让他知道他送的礼物很可能被遗弃街头。两个答案同样会得罪老板。
「每个新同事都会收到花吗?」她索性泰然自若地改变话题。
「那是生日礼物。」他答得理所当然。
她愕然。为何他会知道她明天生日?是看到履历表上的资料?他对所有下属都一视同仁,还是如陈佳佳所说,这间公司是他的泡女工具?
「更正,那是迎接你生日的礼物。」他既似认真,又似玩笑。
她大惊,不只是怕他无端白事继续送礼,更怕的是她会成为同事间茶余饭後的笑话。
「不用担心,我已取消那一千枝红玫瑰的预订。」
她楞住。
「说笑而已。我知道你不会喜欢红玫瑰。」他爽朗大笑。「我还知道你许多事情,甚至是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她露出疑惑的神情。
他收起笑容,一脸认真地说:「二十二年前,特别是你出生的时间,是有记录以来其中一个暗能量最强的时刻,而你偏偏在光能量最集中的地点诞生。你父母的结合当然也很⋯⋯特别。」
她笑容僵硬。这是甚麽鬼话?他中二病发吗?
「在这种阴差阳错下,你的母亲也因而难产死去。」
她握紧拳头,按捺着情绪,强忍掌掴他一巴的冲动。
别人已故的母亲可以拿来开玩笑的吗?而且母亲难产死去後,她的父亲便将她这个祸害交给姨婆养育,自此失踪多年音讯全无,这成为了任锺灵的心结。
「对不起,突然跟你说这些。」江帆宇温柔地抹抹她的眼角,她才发现自己正在流泪。「但今天我非告诉你不可,因为你一踏入二十二岁,身体所能储存的能量便会达到危险程度,若果有太多能量集结,一旦爆发起来,世界就有可能被摧──」
她听不下去,站起来夺门而出。她的思绪一片混乱,只觉江帆宇那番话犹如九流奇幻小说般无稽。
她回头望见街上空无一人,他似乎没有追来,是他开够了玩笑,还是良心发现那玩笑太过份?
就在她独自步行回家时,她遇上了那群想绑架她的滋事份子。
当她再次张开眼睛时,看到的是自己熟悉的睡房天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