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了定神,断然收回倾注在老人身上的目光,掀动乾裂的双唇:「我想吃鱼蛋。」
「真是受不了你啊……」他恍若埋怨,又似叹息地说:「我家小狂怎麽还像个小孩似的。」
我顾不上管他,放开他的手便迳自穿过人群,向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老人步去,他们的交谈声也随着渐近的距离传入我耳中。
「还有甚麽办法呢?住了几年,政府突然把我那栋楼规划重建,给了我一些钱便把我赶走了。」
「没法子啦,那麽久没见,请你吃一串鱼蛋好了。」
「哎呀,吃甚麽,人老了,味觉也变迟钝了,别糟蹋了你的鱼蛋,你还是好好做生意吧。欸,小妹妹是不是要买鱼蛋?」
老人转头,一双混浊不清的眸子移向我这个方向,怔了半响。
不会的,他不会认得我的。
尽管相信如此,心跳声还是如擂鼓搬清晰可闻。
「妹妹,要买甚麽?」老人露出笑容,似乎连皱纹里也泛出了阳光。
对不起,我之前偷过你的东西。
区一狂,很容易的,只要开了口,一切都能顺理成章地说出来。
我喉间哽得厉害,勉强开口:「对不……」
几乎同时,一把尖锐的女声插进对话:「一串鱼蛋!一串烧卖!快!」
循声看去,一位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妇人以高人一等的眼神睥睨着我们。
孙独浮皱了皱眉,一把搂过我,扬声道:「这位小姐,不好意思,是我女朋友先来的,请你排队。」
「我、赶、时、间。」那位妇人理直气壮地回答,还顺带给了我们一个鄙夷的眼神,彷佛全天下人都应该为她让路似的。
随即她置若无人地转身,对她身後背着一个「龟壳」,顶着一副厚厚眼镜的小男孩骂道:「好端端的,吃甚麽烧卖?你一会儿还要到补习社!别又让我发现你上课睡觉!」
小男孩畏缩地问:「为……为何要到补习社?明明刚刚才学完非洲鼓,就不能……歇……歇一会儿吗?」
那妇人给他投去一个凌厉的眼刀子:「不读书就得一世住在这脏兮兮的旧区,最後像这个老东西一样在街边叫卖度日,谁愿意呀?」
我听得益发恼火,就要出言斥责,却在不经意间见到小男孩扯住妇人衣角的手,这一大口气就这样闷在胸前了。
「啧。」孙独浮这时发出重重的一声不耐,嘴角噙起一抹冷笑。
在我和妇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下,他蹲下身,夹着小男孩双颊,温柔地笑着:「告诉哥哥,你叫甚麽名字。」
小男孩声音软糯:「我叫陈琛亭。」
「琛亭……」他漂亮的圆弧形指甲轻轻划过小男孩的脸蛋,骁是我在旁看着也起了一身冷意:「你累了吧?放心,你很快就不用有甚麽烦恼了。」
小男孩清澈的瞳孔中还是一片懵懂,孙独浮的手却已缓慢地移到了他喉间。
我怵然一惊:「孙独浮,你想干什麽!」
那妇人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几乎是尖叫般说:「你、你、你想干什麽?别碰我儿子!信不信我报警!」
「报警?」孙独浮歪头,一脸无辜,五指却渐渐收缩了:「你说,是警察来的快点,还是你儿子死的快些呢?」
「你……你想怎样?」妇人的声音颤抖。
孙独浮瞟我一眼,放开小男孩,拍了拍衣服,站了起来:「简单,带着你儿子,立即从我们面前消失。」
妇人没敢再说甚麽,立刻护着小男孩,拿了老人以抖簌的双手递来的鱼蛋烧卖,急冲冲地朝我们相反方向挤去。
「吓着你了?」孙独浮揉揉我的头,声音入耳却没有一点温度:「做事要用最有效率的方法。」
我摇了摇头,所有坦白的勇气都已烟消云散。
我冷哼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这样给不了她教训,她下次遇见同样情况还是会一样做,算甚麽有效率?」
他摸了摸鼻子:「那应该怎麽办?」
我一点也不想理他,转身向两位一脸紧张的老人抱歉地笑笑:「对不起,我男朋友太孩子气,吓着你们了。」
「没事,没事。」他们连声回应,身子却依然紧绷着。
身旁传来一声轻叹:「你一点也不像她。」
「谁?」
「和你有关吗?」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麽生硬的口气跟我讲话。
我眯起眼,狐疑地看着他,他却别过脸,让我瞧不见他的神情:「你还吃不吃?不吃就赶紧走吧。」
算了,想必那是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
我闷闷地应了一声,整个人都耸拉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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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看了几本奇怪的小说,受影响文风不自觉变得有些清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