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眼在自然光线下显得更加生动清俊,身着正装,有成熟的稳重,也藏着少年的骄傲,悄悄瞄一眼,便让人忍不住眯了眼睛。
宋萧只敢亦步亦趋跟着。
不敢相隔太远,更不敢过分亲近,总觉得是自己高攀,没错,连走在这个男生身边都像是高攀。
他是那样优秀的人,轻易会引出人心底的自卑。
转念想,她之後要与这样光芒万丈的人工作相处,虽然不至万念俱灰,但是仍是心惊胆颤。她扶额,宋萧,你为了可以见到夏阳学长,真的是不要命的豁出去。
迷妹的冲劲一旦涌上来,就是一根死脑筋,谁也劝不动。
与其先思考要怎麽报备录取的消息,现在、此时此刻,首当其冲的是该如何摆脱尴尬的处境。宋萧小心翼翼抬眼,当尹墨司学长说出一起走的时候,她顺势听从,她是没有理智的。
吞了吞口水,将手掌缩在外套衣袖里,祈求姿势的搓了搓,布料摩擦的声响,尹墨司似有所感,驻足回首,一顿一前,宋萧已经走到他面前,瑟缩下肩膀,她咬了下唇。
「冷?」
「……不是。」
约莫是课间时间,走廊上没有多少人,反倒是才停下步伐,便听见教室里老师没有灵魂的教学声音,男生凉淡的音色特别突出,沉静好听,她不自觉抬头。
他摸着领口的手一顿,准确说是围巾,最近锋面靠近,这个城市下起看不见尽头的绵绵细雨,总是将体感温度拉得很低,这样的穿着男生并不少见。
虽然搭着尹墨司的正装便有些违和,但帅气的人怎麽穿搭都不会和俗气丑陋搭上边的。
他从口袋里抓出两个暖暖包,安稳躺在掌心,摊到她眼前,抬高下巴,示意她乖巧收下,这种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发展,让人感到负担堂皇。
学长其实我没有那麽冷……我只是在你身边待着就紧张到快要原地爆炸……
所以能够容许我先告退吗……
这样的话,宋萧自然没有勇气说出口,多像一种反驳。
面对队长尹墨司,有面对夏阳学长和宇文孝学长都没有的畏惧。
深怕被审视和轻视的畏惧。
「学长,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说吧。」
「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宋萧将话语委婉转个弯,差点直白问出「你是不是有话要警告我」,不然,干麽说要跟她一起走呀呜呜呜。
像是因为夏阳学长走了後门、或是,工作内容保密之类。
他轻蹙了眉,表情认真,但莫名让人感觉,彷佛宋萧是一道暂时被参不透的数学题。
那双凝视她的眼睛,在时流中静静望着她。没有他惯有的冷淡,没有尖锐的似笑非笑,沉寂沉寂的,宛若凄清的黑夜。
「为什麽这麽问?」他露出若有似无的善意。
「因为、因为,学长纡尊……咳咳,因为学长等我一起走。」
「我没有等你。」
说出口这五个字,他眉目微动,一瞬的动摇也就微秒的差距,马上归於平静,带着熟悉的疏远。
从来没有理解过他。
睿智、冷傲、理智。宋萧对他的了解都是传言。
所有模糊的形容词综合出尹墨司的模样,却是她隔着雾窗望着的人。
「是刚好一起走。」他纠正乍听有解释意味,她愣愣。「你有问题可以问我,不用留在那里,耽误後面程序。」
「我、我没有问题。」说到耽误她就惶恐。
「嗯。」喉结滚动,推出一个低沉喉音。
话题中断,宋萧只好小声扬起声音。
「那个,学长,你要往哪边走?」
「共科教室的讲堂。」
「我要回住处,那我们在这里分开?」
「现在队上你认识多少人?」他却是开启另一段话。
她压住不安,怯怯开口,像场令人胃痛的考试。「都认得,我有先到校版找介绍,先发、候补,跟其他板凳球员都记得。」
尹墨司褒贬未明的颔首,「球衣号码也记得?」
她赶紧点头,眼神流露出诚挚的微光,出乎意料的,尹墨司露出能称上温和的笑意,彷佛融去了霜雪,深邃的眉眼、坚挺的鼻翼,所有棱角都鬼斧神工,刹那柔和温煦不少。
「说实话,没有夏阳先拿报名表给你,会去排队吗?」
「会努力挣扎……⋯」偏开被审视的目光,她有点汗颜,「其实,等我知道这个报名表很珍贵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十点的时候了,那时候排队的人潮应该确定有一半都会拿不到,所以……」
就算她想排也不过是去晒太阳而已。
只是这麽诚实的将晚起惰性暴露这麽快好像不是很好。
他笑意未明的模样比冰天动地的冷脸可怕,宋萧眨眨眼。「似乎要感谢夏阳来得及拿给你。」
「当然当然,承蒙厚爱……咳咳,谢谢夏阳学长举手之劳。」
可是,认真较真,依然摸不清为什麽夏阳学长就这麽追出来给她报名表,就这麽妥妥给她敞开了後门。
当时的角度,夏阳应该不会有看见宋萧在门外的。
最奇怪是,身为队长的尹墨司好似默许这个事实,对待宋萧也和颜悦色。她的小心脏经历将近一小时,成功幸存。
不知不觉,又走到下一个岔路。钟声敲响,一下子气氛中涌起躁动,还没看见人潮争先恐後挤出教室,隔着距离已经可以听见喧腾。
真的得分开啦。
不能被人看见她斗胆跟尹墨司学长并肩。
「最後一次,还有没有问题要问?」
他好像看穿她的困扰,不再刁难。面对他的问题,宋萧眸光一诧,也许她的欲言又止表现得很清楚,一点情绪波动在他眼里都是透明的,无所遁形。
「为、为什麽学长会同意夏阳学长私下先给我报名表?」
揣着这个悬而未决的结果,总是不安。
侧回转开的俊颜,直直凝望着她,他半晌没有动作,令人无端心慌,他浓密的睫毛遮淡的光,语气浅淡,桀骜到让人一时挑不出哪里不合宜。
他说什麽都是真理。
「因为要让你当球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