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见到那个女孩。
尹涵诺。
「这只棒棒糖给你吃！」
「给，我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吃一根棒棒糖。」
她总是像温暖的阳光般，照亮我心中最深处的黑暗。
「如果⋯⋯你是男生就好了。」我坐在床上喃喃到。
我决定不再继续胡思乱想，站起身子来准备去浴室盥洗。
一打开房门又是那熟悉的早餐味，小诺系上围裙站在流理台前，她回眸对我一笑，我便开心地跑到餐桌前乖乖坐好，把盥洗的事完全抛到脑後，等待着早餐的到来。
但你从不知道，我之所以会这麽兴奋，并不是因为那早餐有多好吃，而是我每吃一次，感觉就少了一次能吃到你做的早餐的机会，所以才要更加珍惜。
「你知道你昨天喝得多醉吗？」她有些生气地说着。
「啊！我还想说我是怎麽回到家的！小诺，对不起啦~但是我有保护自己哦！没有随便给人占便宜！」我将手指竖起来发誓，并将眼睛由下往上看做出可怜的模样，希望能得到原谅。
「都倒在别人怀里被送回来还敢说没给人占便宜。」她用指节轻敲我的额头，即使一点都不痛，我还是配合地啊了一声，装作很痛的模样。
「而且……我们之前生日不是都一起过的吗？你怎麽不说一声就和朋友约好了？」她低声喃喃着。
「噗……小诺，原来你是在吃醋吗？对不起嘛~因为她们说什麽一定会帮我约到俊硕学长，所以我才去的，但是忘记跟你说的确是我的错，不然改天我请你看电影好不好？」不知道为什麽，听到小诺是在吃醋让我开心不少，我将双手握着她的手掌，来回摆动着。
她再次用指节敲向我的额头，我依然装作很痛的喊了出来，接着她就无奈般地笑了笑。
「欸欸，苏沫，那个⋯⋯今天放学KTV见哦！」下课时间，我的左肩被点了点，我以为是我在上课睡觉被老师发现，惊恐地吓醒过来，结果也害跟我说话的女同学被吓了一跳。
「啊？可是⋯⋯。」我突然想到今天小诺一定会帮我准备蛋糕，原本要婉拒她们的。
「不要可是了啦！今天游俊硕学长也会来，他是特地为了你才来的欸！」我那损友温妤晴在旁边帮腔着。
「游俊硕？他谁啊？」我歪着头，努力思考这个名字，但始终想不起来。
「天哪！苏沫，你是失忆哦？不是之前说要帮子洁追俊硕学长？」温潭夸张地用手扶着额头，用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看着我。
「对吼！结果那个学长好死不死跑来喜欢我，幸好子洁还不知道，不然⋯⋯」我对於想起这件事太过於开心，使我有点忘记控制音量，幸好反应快的温妤晴立刻将手掌捂住我的嘴巴。
温妤晴用嘴形骂我是智障，我也不甘示弱地对她摆了个鬼脸。
放学再打电话给小诺应该还来得及吧？
放学後，我的手机居然自己漏电了，但电话储存在手机里，小诺又不玩脸书或IG，正当我在想办法该怎麽联络上小诺时，就被温妤晴和姚子洁这两个疯女人拉进包厢。
接着不知唱了多久，一直被温妤晴这个酒鬼灌酒，不知不觉我就睡着了。
等我醒来後，就是如上面所叙述的样子。
「小诺，你下午有事情吗？」我点了点正在洗碗盘的小诺。
「下午啊⋯⋯，应该没事，怎麽了吗？」她一边洗着碗盘一边说到。
「我们一起看电影好不好？」我开心地抱住她，她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我们滑着近几年热门的电影，但始终看不到喜欢的，此时我们滑到一部国片〈返校〉。
由於是恐怖游戏改编的电影，有许多画面让我不敢直视，紧紧抓住身上的被子掩盖住眼睛。
但直到张老师被关入狱中，方芮欣痛苦地吼着，像是一滴雨水滴进我那麻木了好几年的池塘，引起一波波的涟漪。
「在电影中，大家都指责方芮欣是告密者，但为什麽没有人想过，告密者应该是那个想要拆散方芮欣和张老师的殷老师呢？」我低着头问到。
「张老师在自由和方芮欣中选择了守护所有人的自由，也许对当时的方芮欣很残忍，但大人们的世界比我们想像中的更复杂，我并不觉得他有……」正当小诺说到一半时，我忍不住站起来打断她。
「可是对他而言，方芮欣或许只是一个学生、一个需要照顾的女孩，但是对方芮欣而言，张老师就是她的全世界啊！他怎麽可以这样抛下她，让她承受被全世界遗弃的无助！」我不知道自己干嘛突然如此愤慨激昂，当时我的怒意已远远战胜了我的理智，泪水也不受控制地不断淌在我的脸颊上。
只见小诺愣了许久，回过神後才缓缓站起身子。
「沫，我虽然不能成为你的世界，但是我愿意做你的影子，只要你需要我，回头我必定站在你身後，连你妈妈的份一起守护你。」她将我抱入怀中，轻声说到。
「她怎麽可以什麽都不说的就擅自离开了！她要我怎麽办？我每天都不断不断地告诉自己我已经很幸福了，但是到头来我只不过是一直在自欺欺人，那个伤永远不会好，我只是一个被遗弃在人间的孤儿……」我彻彻底底地崩溃了，在小诺的怀里，我像是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嚎啕大哭，我贪恋着她的拥抱，好温暖、好幸福，如果可以，我希望这拥抱能永远只属於我一人。
「我恨她，我恨她把我独自一人留下，为什麽不带我一起走？」此时我双脚似乎被抽光了力气，使我瘫倒在沙发上。
此时我的心情好乱、好乱，我决定回到房间好好睡一觉，再继续好好活着。
躺在拥有小诺味道的床上，我的眼泪仍然无法停止。
晚餐时间，我听见小诺的敲门声，但我连开口回应的力气都没有。
她坐到另一边的床上，沈默了几秒後，便轻声地唤着我，她将我扶起，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用梳子仔细地将我的头发梳顺，接着再搀扶着我到餐桌前吃晚餐。
我看着那两碗阳春面，突然回想起小时候，眼前又是一片朦胧。
吃完晚餐後，我将碗盘拿进厨房清洗，试图将自己拉回现实，整顿好思绪後，我朝小诺勾了勾嘴角，便拿着换洗的衣物走进浴室。
洗完澡後，我进到房间，看见正坐在书桌前的小诺，身体比思想抢先一步，我从身後抱住了她。
或许是因为我突然的动作令她吓了一跳，她的身子先是一颤，回眸後看见是我，才给予那如同夕阳一般温暖又好看的笑容。
我贪婪地将她抱了好久、好久，久到彷佛世界的时间会因为我们而停止，直到我将双手松开，我才转过身，躺上床铺进入梦乡。
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我回到小时候，不知道被关在什麽狭小的空间，我无助地搥着门，此时听到外面传来叫嚣声。
「我不是说过我一回到家就要准备好饭菜吗？而且你就算在家也化点淡妆吧？」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有点耳熟。
「⋯⋯对不起，我会改进的。」女人先是陷入沈默，再低声哀求着。
「你到底什麽时候才能做到？一直说会改进会改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只不过是想糊弄过去！」我想起来了，这是我妈还有那⋯⋯垃圾继父的声音。
「妈！妈！我在这里⋯⋯我是苏沫啊！」想起後我边吼边捶着门，这个狭小的空间似乎是我的衣柜，但外面拴的锁实在太过坚固，不论我怎麽敲怎麽打都无动於衷。
此时，衣柜的门被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那如同天使般的女孩。
尹涵诺。
我蜷缩在衣柜的角落，她向我伸出了手。
「时间会带走一切。」她微笑着。
我握住她伸出的那只手，躲进她的怀中。
「谢谢你。」我在她的怀里嘀咕着。
我睁开双眼，看向还有余温的床位，起身打开房门，又是那熟悉的早餐香味。
我先去浴室盥洗，在轻声地走到小诺後面，一把将她抱住。
「小诺，今天你有什麽打算吗？」我收起悲伤的情绪，笑着问到。
「今天我打算要和宇洋学长去薰衣草森林写生。」她回答到。
我停顿了几秒钟，小诺察觉异样後转过头看着我。
「怎麽了吗？还是说你想要我陪你去哪里吗？」她温柔地问着。
「没事，那你就好好和宇洋学长出门吧！」我把原本想说的话吞回肚子里，笑嘻嘻地回答到。
我有好多话想要问她，为什麽跟那个宇洋学长那麽要好？为什麽那个宇洋学长要这麽照顾你？
你⋯⋯是不是喜欢他？
但我始终开不了口，於是端着两盘荷包蛋走向餐桌。
这天下午，我颓废地躺在沙发上，看着不知重播过几次的老派经典电影，脑中却不断浮现那个场景。
「你们母女俩一个样，真的不好好教训你们都学不乖！」
「苏沫，对不起，妈妈让你受委屈了。」
「苏沫，都是妈妈不好。」
「苏沫，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再说了！」我站起身子朝电视机吼着，吼完我才惊觉自己根本是在对着空气大吼。
我坐回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就像刚才做了一个可怕的恶梦一样，只不过那不只是恶梦，更是血淋淋的现实。
回过神来後，我站起身子，赤着脚走到冰箱前，拿出了三瓶啤酒放在桌上，打开来咕噜咕噜地喝着，继续看着我的老派电影。
不知不觉我就睡在沙发上了。
一直到我感觉到脚边沙发的凹陷，才惊觉自己睡了那麽久。
我坐起身子和小诺对望了好久，小诺才开口打破宁静，问了我一句怎麽了？
我因为刚睡醒，脑袋还是一片混乱，此时眼前的小诺如同是我幻想出的一样。
「小诺，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我缓缓吐出这句话。
谁知道小诺这家伙在我什麽话都还没说出口时，竟然先说出了我答应你，让我不禁笑了出来。
「噗⋯⋯小诺，我都还没说是什麽事，你就这麽爽快答应我啊？」我噗嗤一声笑了。
「因为我相信你，不会提出太过分的要求，而且只要我能做到，我愿意为你付出所有。」她将那细致白皙的手覆盖到我的头上，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美得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我希望你不要觉得很惊讶很恶心，也不要露出同情的表情，好吗？」我将笑容收起，语气转回严肃地说。
她只是嗯了一声，我便钻进她的怀里，好好地感受她的体温。
「小诺，你还记得国中有一天晚上我突然跑到你家吗？」
她再次轻轻地恩了声。
我犹豫了许久，才缓缓地张开唇瓣。
「那天，我的继父试图想要侵犯我。」我用只有我们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很慢、很慢地说着。
她低着头没有回应。
我咽了咽口水，继续说着。
「当我妈还在世时，我的继父就时常把我当成出气包，当他不开心时，就会开始折磨我，例如把我关在柜子里一整个晚上，扯着我的头发摔向墙壁，以及用他的皮带对我一阵抽打等等。」我将双手紧握拳头，试图忍住近乎崩溃的情绪。
小诺只是静静地听着我所说的一切，没有明显的情绪起伏。
「但这一切我妈都选择忽视，甚至说继父会这麽做都是因为我不听话，是我的不对，但我心里很明白，那是因为我妈也害怕着继父，我才明白什麽是为五斗米折腰，为了生活我们不得不屈就於继父底下。」我双手颤抖地愈来愈严重，眼泪也快要夺眶而出，但我还是硬生生地把眼泪吞回肚里。
此时，我感觉到双手传来一种温暖且柔软的感觉，因泪水使我眼前一片朦胧，我将眼睛眨了眨，小诺将我的双手紧紧握住。
我抬起头来看向她，她轻轻用手指拨去我脸上的水珠，我才能看清她的脸庞，她淡淡地笑着，看清楚她的脸庞後，使我的情绪平复了不少。
「我现在都还记得，那天凌晨我一如往常地听到继父在对我妈大声咆哮着，并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正当我想着明天早上又会一如以往一样时，早上醒来我却听见警消的鸣笛声，才得知我妈昨晚上吊自杀了。」我的声音回覆平静，颤抖的手也随之平稳了许多。
我和她相视了许久，彷佛全世界都停止了般，屋内十分安静，安静到让人好想哭。
她将我拉进她的怀中，下巴轻轻抵着我的头顶。
「没事的，已经没事了。」她的声音好轻，我终究无法忍住泪水，在她的怀里哭了出来。
我分不清楚，那泪水究竟是因为我家里的事，还是因为⋯⋯害怕再失去任何一个重要的人，像是我眼前这个宛如天使般的女孩。
这一个晚上我彻夜未眠。
隔天早上，我梳洗完毕後，换上一身制服，拿起小诺帮我准备好的早餐，便踏上前往学校的路程。
一进到教室，我先跟温妤晴和姚子洁打声招呼，便走到位置上倒头就睡。
上午第一节是催眠的国文课，我一整节都昏昏欲睡，被国文老师提名了好几次。
下课时间，温妤晴吵着要我陪她去买早餐，因为姚子洁这家伙跑去找那个游俊硕，那个见色忘友的家伙。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百般个不愿意陪温妤晴走去福利社买早餐，回来的途中，楼梯旁的男厕传来咆哮声，我和温妤晴停下脚步。
「要⋯⋯去看一下吗？」温妤晴有些犹豫地说着。
「不要吧？万一被波及到怎麽办？」我试图将温妤晴拉往教室，但她却突然跑了过去。
「欸！你⋯⋯」我看着她躲在旁边的柱子後面，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跑到她身旁一起看看到底发生了什麽。
厕所内的叫嚣声又更加清晰，接下来就是一声碰撞声响，我和温妤晴都因此颤抖了下。
「要不要去找教官啊？」我因为那声碰撞声响更加不安，没想到温妤晴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厕所又再次有了动静。
「欸，刘胜熙，你喜欢男生啊？」厕所内有个男生的声音传出。
「矮额，他不会在私底下偷偷暗恋我吧？好恶心！呕呕呕。」另一个男生附和地说着。
「刘胜熙，你到底是不是男生啊？还是说我们来帮你检查一下？」语毕，厕所内传出一阵阵赞同的声音，和那个男孩反抗挣扎的嘶吼。
我和温妤晴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此时有一位男老师从我们身旁走过。
那位男老师听见厕所内的动静後，立即进入厕所。
「你们几个在做什麽！不准动！我现在就叫教官来！」男老师进入厕所後，大声嚷嚷着，而那些不受控的男同学想当然也不会乖乖就范，如同鸟兽一般奔出了厕所。
其中一人因为速度太快直直朝着我撞上，双方都跌坐在地上，那个男同学只是瞪了我一眼，便跟着那群男同学跑走了。
「没事吧？那些人真的好差劲。」温妤晴将跌坐在地的我扶起。
我回头瞪了一眼那些恶霸，明明就是自己撞上我，为什麽还摆出一副是我做错的态度？
接下来厕所只剩一片寂静，我拉了拉温妤晴的袖子示意别再继续看热闹比较好，温妤晴像是懂了我的意思一般，也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因为发生了这件事，让我早上的睡意全无，我看着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脑海里却一直出现一个声音。
「欸，刘胜熙，你喜欢男生啊？」
应该就是刚才撞到我那个男生他们那一群吧？喜欢同性就会被讨厌吗？这个世界，为什麽总是有许多莫名的偏见？
「欸，苏沫，你在想什麽？」姚子洁跑到我後面点了点我的肩膀，我猛然回头对上她的笑眼。
「怎麽了吗？」我对於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有些吓到。
「我刚才叫了你好几次都没回应，你在想什麽啊？」她脸上有些担忧地说着。
「没事啦！我只是在放空而已，别担心。」我说了谎。
「那就好，下一节是美术课，我们一起去美术教室吧！」她将我从座位上拉起，并叫了温妤晴，我们一同走去美术教室。
下午体育课时，我、子洁和妤晴一起坐在树荫下乘凉，忽然有一颗篮球滚来妤晴的脚边，她弯身捡起，并站起身子，寻找这颗篮球的主人。
「同学，这边！」此时远方传来一声呼喊，我们一同看向声音的来源，我和妤晴都一脸惊讶，只有不清状况的子洁一脸淡定。
因为那个人就是上次撞到我的恶霸。
温妤晴虽然不掩她的嫌弃，还是乖乖地把篮球扔到那人手里，那人大声地对温妤晴道谢，而温妤晴则是不给面子地转头将手上的灰尘拍了拍。
「妤晴，你不喜欢那个男的喔？我觉得他长的还不错啊！」姚子洁一副看热闹地跑去找温妤晴问话。
「又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花痴。」温妤晴冷冷地说。
「干嘛这样！我也只对游俊硕学长花痴啊！人家很专情的！」姚子洁怪叫道。
「那是因为，我们早上才看到那个男的和他的同夥一起霸凌别人，而且撞到我还不会说对不起。」我打断她们两人的拌嘴，忿忿不平地说着。
「真的假的！？我错过了什麽？」姚子洁果然还是姚子洁，一脸想听八卦的表情靠到我身边。
「你就再每节下课都去找游俊硕啊！反正你不要错过你的俊硕学长就好了。」温妤晴用手捏了捏姚子洁的脸颊，两人又开始拌嘴了。
晚上放学後，我和这两个疯女人一起去车站附近新开的简餐店，这家店装潢是走日式简约风，整体来说非常舒服。
我们分别点了一个小披萨、一碗焗烤饭、一盘义大利面以及三杯饮料，待吃饱喝足後，我们又在附近公园的儿童游乐区，找个小空地席地而坐，谈论着专属二八年华少女们青涩又美好的小秘密。
我们谈论着学校的理化男老师是不是又被哪个学姊告白？班上的男同学是不是暗恋着哪个女同学？
我们就这样笑了好久，笑到肚子痛仍然无法停下，真希望我们能一直保持这样。
我回到家後，屋内一片寂静，想必小诺早已睡着了，这个乖宝宝每天九点必定上床睡觉，於是我放轻脚步，走到衣柜前，拿好换洗的衣物，再轻轻地走到浴室。
我洗完澡後，依然蹑手蹑脚地走向床铺，我轻轻地坐在床的另一边，在黑暗中隐约能看到小诺呼吸时身体微微上扬再下降，我轻轻翻开被单，将身体攒进被窝，在彼此的呼吸声中逐渐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