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柔软的被褥包围着愈发沉重的身子，熟悉的味道与触感在顶上灯光的晕染之下发酵，逐渐浓郁的睡意在刚进到冬天就开始鲜明，我只能靠着将注意力放到环绕在房间里的音乐上才能勉强保持清醒。
我撇过头看向坐在桌子前忙碌的背影，桌灯的光洒落在键盘上快速游移的双手，以及眼神专注於电脑萤幕的她的侧脸，明显的轮廓映着她的纤细，在光和影的交织下特别迷人。
她还穿着袜子的双脚则在音乐的节拍下轻点地面，偶尔听到了喜欢的歌手的歌曲就随着轻哼，唱了几句歌词之後就又全神贯注地处理公事。
她最近似乎很忙，常常带着在公司没做完的工作回家处理，连平时会亲自下厨的晚餐时间也都交给了我，甚至我的胡闹也没能达到吸引她注意的效果。
後来我就安静地待在一旁，偶尔会撑到半夜、待到她进度告段落後与她一起睡觉，有时候我撑不住了就会看着她逐渐模糊的背影入睡，而醒来之後也常常看到空荡的床铺，就好像她彻夜未眠一样。
我没有吵着要她陪我，因为她好像真的很忙，忙到没有时间可以给我干扰。
只是，我也会希望她可以适时地放松自己，长期的紧绷与劳碌终究是伤身的。
突然想起了傍晚看的新闻，我瞥了眼时钟，时针刚好夹在了十与十一之间。踌躇了会儿，我最後还是从床上滚到地上的毛毯上头，边蹭着柔软的地毯，边往被衣物堆成的小山前进。
挑了件足以挡风御寒的长袖套上，我拎起略厚的外套後便蹭到了她的椅子边，拉了拉她的衣摆，「柳柳，你还很忙吗？」
她转头看向从床窝马铃薯变成地毯马铃薯的我，虽然没有说话，不过仍是以挑眉这个动作来表达疑惑。
「想跟你出去散散步。」
还没从公事模式切换成私人模式的她当机了几秒钟，随後才想起我是个随性做事的人，进而理解到我说想去散步是真的。
「是要看猎户座流星雨吗？」看到我点头，她拿起了放在桌上的手机，滑开锁屏、在萤幕上点了几下，沉默了一会儿後就把手机给放回了原处，「不行，云层太厚了，看不到。」她说完就又把视线放回了电脑上头。
虽然知道她的判断很理性，只是没能成功把她带出去、看到星星，这还是让我不免地有些郁闷。我把头埋在刚刚拿的厚外套里，在地上来回滚了几圈之後，终究还是放弃了。
就在我抱着外套站起来、打算走回床上时，她率先出声唤住了我，在我转过头後又勾了勾手让我靠近点。
「怎麽——」
在我弯腰、想帮她看看萤幕里的东西让她遇到什麽问题的同时，她的手掌贴上了我的侧脸，嘴唇有如蜻蜓点水般地落了一个吻在我的嘴角。一如既往的，在我还没意会过来时就结束了这个吻。
我呆滞地停了几秒，後知後觉地用着错愕的神情看向她。
「最近真的太忙了，之後再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今年就不看流星雨了。」
我愣愣地眨了眨眼，才理解到她的轻吻是为她这几周的忙碌而给的道歉。
只是这反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了，毕竟我并不想让她觉得我是会因为一时的冷落而无理取闹的人，但她的吻却让我有她在安抚一个没有糖吃而赌气的小孩的感觉。
我有点慌，有点不知道该怎麽办。
我的手在背後抓了衣摆後又放开，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把它弄到满是皱摺，我不在乎。我只是对我的不够成熟感到羞耻跟愧疚。
大抵是没得到我的回应，她抬起头望向我，「小黎？」
「唔，没事。」我连忙弯身、抱住了她，不想让她看到我脸上的不对劲。我把额头抵在她骨感鲜明的肩上，双手拍了拍她腰侧，迟了几秒才轻声开口，「我没怎样，不用那麽担心。我只是不希望你太累。」
她安静了会儿，沉默延烧，最後她轻轻地应了声单音节。
我想我大概有点讨厌冬天，满是夜晚的冬天，情感总是太细腻。
细腻到我们都只能沉默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