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他不注意,我伸出另一边能够自由活动的手拉住了他头顶的白布,往旁边拉扯。
在那个瞬间,我看见了耀眼的金色发丝像是太阳一样闪烁着、也像是金黄色的麦田在风中摇曳自信的身姿。
还有,也终於清楚看见他的脸庞和眼底溢着的蓝绿色光彩,只在那一瞬间。
「—放开!」一道极大的力道把我的手从那块布上拍开,让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我反射性的向後退站了起来、同时把椅子给撞倒了。
再次抬起头,又是之前的那个山姥切国广了。
只是他现在已经站了起来,两只手放在刀柄上准备出鞘,同时也用愤怒且锐利的眼神瞪着我。
还有,刚才被我拉开的白布,也已经再次盖上他的头顶。
看来,他并不想被拯救。
…又或是,很想要被拯救。
而他正在等着那个人的到来,不管是在前生或是今世吗…
看来回去得好好研读这些刀剑们所亲身经历过的历史了呢。
「对不起—因为刚才看见有虫子飞进去了,所以顺手就…」用刚才就想好了的藉口,我不好意思的向他点了点头。顺便也把脸上的护目具重新乔好位置,刚才差点就要掉下来了。
「…是吗,抱歉。」起初还恶狠狠地瞪着我,但山姥切国广的眼神慢慢消去了敌意,手也从刀柄上移开了。
山姥切国广感觉不怎麽爱说话、就算说了话也总是口气不太好,或是声音太低、憋得很小声。
可是,就算是这样的他,我还是可以偶尔看见他目光里流淌着温柔的细流。
「但是…你为什麽要披着布?」我小心的指着刚才那块因为被我用力拉扯,所以有些凌乱的白布。
「…因为是仿造品,没有什麽能见得人的」山姥切国广低下了头,用手把头发上缘的布又拉下来了一点。这让我看不见在阴影之中的他的表情。
仿造品?
…也是,如果他们是刀剑的化身,那这样的身分也是有可能的。
「就算是仿造品又怎样,只要…」我皱着眉头反驳他的消极言论,但是有其他声音打断了我。
「碰—」在这间屋子的外面,从门的方向传来了很大声的巨响。
而且不只一声,在这之後零落的从各处传来器物被破坏声音,好像也有在喊叫、打斗的声音。
我紧张的转向门口的方向看过去,生怕在眨眼之间就有什麽东西闯了进来。
突然之间,这是发生了什麽事!?
在这间屋子外的世界,好像陷入了混乱。
我往旁边瞥向山姥切国广,这才发现他已经把刀从刀鞘里抽了出来,举着刀充满戾气的盯着门口。
「阿、阿——这里是压切长谷部」长谷部的声音突然从头顶的方向传来。我吓的马上往四方八面寻找他的身影,结果才发现声音是从这个房间四处安置的广播器发出的。
「於本丸东北方侦查到历史修正主义者来袭,请第一部队、第二部队作好战斗准备後即刻前往支援,并请该地非正式战斗人员撤离。」
这样听下来应该是所谓的敌袭吧?
虽然是来自外来的危机,但是长谷部的声音却平静的不可思议,同时也冷静的分配刀剑男士们工作。
「请你留在这里不要外出。」山姥切国广一手紧握着刀、一手轻轻的掖着肩上的披风,嘴上虽然跟我叮咛着、但脚步却很快速、就要往外走出去了。
「等等—你去哪里?」我看他马上就要离开,赶紧上前抓住飘起的白布一角、不让他继续向前。
「…去战斗。」
山姥切国广回过头来撇了我一眼。
虽然只有一眼,但我看见他眼眶里蓝绿的眸色像在闪着雷光,里面映着坚毅且杀凶之气满满的火焰。
我深吸了一口气,才稍微缓过来刚才被他的气场给震慑住的身子,也伸出手把套在头上不短时间的护目具拿了下来。
阿、因为山姥切国广是第一部队,所以才马上赶过去的吧。
记得炊事房的地理位置是在本丸的南方,那这样的话,我随意闯进的这间锻刀室就是在西南方了,跟敌袭的东北方正好在对角,所以在安全上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历史修正主义者?
那帮家伙是可以随时想来攻打就来的?
虽然还是不太清楚这里的事情,但是历史修正主义者只会出现在历史之中、去改变对未来有影响的重要事件吧?
怎麽会直接攻进这个本丸。
这让我想起了刚才长谷部在广播里的语气,完全不像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袭击。反而应该是平时就作过计划来应付这样的突袭。
但,不管这是第一次遇上、或是第一百次遇上,身为这座本丸的主人,我必须要赶紧回到主屋去和他们会合。
至少能够安定军心也好,我不希望明明担下审神者这个责任了,还要把统率的工作交给他们。
我把身上披着的大褂脱了下来,和护目具一起收放在房间角落的某一个箱子里。
毕竟山姥切国广看见过这两件东西了,把它们藏在这房间里,才不会之後遇见他被拆穿。真是好险今天有多披一件外挂呢。
待一切都准备好之後,我小心地踏出了锻刀室的大门,告别这间我不会再踏进的屋子。
可能是因为历史修正主义者在离这里最远的另一边,所以这里只听见从主建筑物那传来的吵杂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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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紧急补充报告,在本丸西南方同时发现第二组敌军,数量少但无法即时确认敌方种类。另外,由於战场扩大—无论是谁,如发现主人行踪……请必定、誓死护卫主人——以上。」
在无人的屋子里,长谷部的声音再次从广播器里传出。
—带着些喘气声——还带着些呛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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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
「阿阿—怎麽搞的,今天来的这批还挺强阿—」鹤丸国永挥着银辉色的刀刃,像独舞的白鹤在空中振翅,痛快给予敌脇刀精准的击杀。
「的确,鹤丸殿下。而且、数量异常的多—」从後方的树木旁俯冲至前、一期一振由上而下的斩落了原本要窜进建筑群的敌短刀。随後,靠到了鹤丸国永的身边,紧盯着还在不断涌入的敌刀。
虽然及时侦搜到历史修正主义者来袭,但因为敌方数量众多,战场无法仅控制在本丸的十米之外,逐渐延伸至周遭、甚至有些机动高的敌短刀已经抵达了离本丸不远的地方。
原本寂静平和的树林之间,也多了本不该有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之中,森林里的动物早已逃离了混乱不堪的家园,地上只残留了还未消逝殆尽的敌军余渣。
「压、切!—无论是什麽都会为您斩断—」压切长谷部用长腿扫过了敌打刀的下肢,待其不稳之时,使刀用力的水平斩划阴黑的躯体。随即,黑影如同沙子一般消散在空中。
「—所以,希望您能平安无事…」长谷部轻叹了口气、甩了甩附在刀剑上的黑尘。
「抱歉,来晚了—」山姥切国广从三日月宗近的後方跑了过来,嘴里还在轻喘着气、一边收拾着冲上前的敌短刀。
「哦—山姥切—你肯定又待在锻刀室了吧—那里离这可远了—」鹤丸转过头来向山姥切挥了下手、单脚跳起闪过了从旁边挥舞而来的攻击。
「…抱歉」山姥切国广反手握住了刀柄,往前跪蹲了下来、同时往腰旁往後刺过去,在他身後本欲偷袭的敌刀因为正中要害消散而去。
捂着嘴笑着、却脚踩敌太刀的头驴,三日月宗近将刀深深的刺进脚下敌人的胸口:「哈哈、没事、没事,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从何而来呢—」
虽然是没有人类感情的敌军,但依然会遵从主人的意志,变换合适的队形。而现在的情势而言,第一波的攻势已经几乎被瓦解,这让以少敌多的刀剑男士们有了短暂的休息时间。
在本丸前镇守主建筑物群的第二部队,也有足够的时间先让药研处理简单的伤口。
「大家—麻烦大了—」加州清光在右侧解决完第一波攻势的最後一把敌刀之後,脸色难看的向已经聚集起来的第一部队跑去。
「怎麽了?受伤了吗?」一期一振整着自己稍微乱掉的上衣问道。
「不、其实是…刚才——侦察能力高的…包括我跟堀川都察觉到了…下一波攻势—」加州清光蹙着眉头和後面跑过来的堀川国广对视了一眼。
「全部是刀装齐全的—大太刀和枪」
脇差和短刀们由於侦察能力和机动能力高,通常担任着本丸第一线的情报员,而脇差因为实战能力也不错,所以也常会上前线应战。
「阿—这可真是麻烦了呢—」鹤丸国永搔着头看向刚才敌军来袭的方向。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如果侦查没有出错,敌军也会出现在另一个地点—而那个地点正好是离这里最远的西南方—」堀川国广喘着气说明道。因为是第二部队的成员,刚才的战斗也少不了他。
正休息着的战斗成员听见消息之後,彼此对看了几眼、神情愈发严肃。
「…是吗…谢谢你们—我马上回去对全本丸再次公告—」长谷部向两人点了点头後、就马上跑回本丸了。
「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吗…」一期一振手抱在胸前,另只手抵在下巴,正在思考的样子。
「不,这还并不是最糟糕的情况喔—…对於我们来说,眼下最糟糕的情况应该是—」三日月宗近难得收起了玩笑的眼神,金蓝色的眸色看起来既美丽又黯沉。
「—现在不知身在何处的主人、在我们无法保护的状况下…遇上敌刀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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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谷部的声音再次从广播器里传出,带着些喘气声、还带着些呛血声。
「—这里紧急补充报告,在本丸西南方同时发现第二组敌军,数量少但无法即时确认敌方种类。
另外,由於战场扩大—无论是谁,如发现主人行踪……
请必定、誓死护卫主人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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