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郑羽山拉着她来到建筑边缘一处露台，确定大雄学长没跟来才放手说：「他越生气就会讲出越下流的话，你所有攻击都会反弹到自己身上，不需要跟他这种人同归於尽……抱歉，害你被误会。」他低眸愧疚地说。
「没关系，我习惯了。」
「这种事怎麽能习惯？」
「解释不清就只能习惯啊！」庄忆芹叹了一声，伏在栏杆上，眼前是一片广阔的校园风景。
「……。」郑羽山现在终於明白为什麽学姐分析别人的时候头头是道，关於自己的事情却很少提起，原来是因为她认为解释不清，不如别说。
「你回去上课吧，我是来还你刚刚不小心被我收走的笔记本。」那是一本素净的笔记本，里面工整的写了下次的考试范围。
「不用还我也没关系，反正那是写给学长用的……」郑羽山根本不需要看所谓的考试范围，他对於有兴趣的课程总是心领神会，那是他沉迷於学习时得到的成就感。
「那我丢纸类回收罗？」庄忆芹转头作势要往旁边的回收桶投个三分球。
「不行啦！」郑羽山当真了，转身高举双手拦截，庄忆芹见他紧张兮兮觉得好玩，真的用力往前甩了一下手臂，指尖并没有松开，他心急之下把她逼到栏杆，一个扑抓终於拿回辛苦整理的笔记本。
当他回神已经是一个栏杆咚的状态，顿时羞红了耳根退开好几步，说：「抱歉……」庄忆芹回头望了栏杆外一眼，茫然的问：「你在跟谁道歉？」
「你啊！」
「刚刚是我要丢掉你的笔记本吧？怎麽变成你道歉？」
「呃……」郑羽山以为刚刚的栏杆咚只有他一个人察觉不妥，就没再提。
事实上，那天在星巴克她察觉自己的内心出现某种令她焦虑的反应之後，就无意识的启动心理防卫机制，否认那些暧昧状态、杜绝友谊关系往男女关系发展的机会，「若无其事」比任何辩解都来的有用。
「你不回去上课吗？我要翘课去图书馆整理报告了。」庄忆芹指了指图书馆的方向，想赶快解除这种暧昧氛围。
「那我也去图书馆好了。」没想到郑羽山会做出这种决定，而且理由还十分合情合理：「现在回去学长不知道又要讲什麽难听话，要是再吵起来，教授连课都没办法上。」
「就算你没回去，他也没少讲难听话，只是你没听见而已。」庄忆芹心想好险她选了不用交谈聊天的图书馆，就算他跟去也是自顾看书就好。
「……也是。」
一前一後走向图书馆，他还是没能开口问她最近「心事重重、反应怪异」是为什麽？
两人坐在相对的位置，各自低头专注於眼前的书中世界，郑羽山还是老样子，一投入自己的世界就无法察觉外界的变化。
庄忆芹一边回想刚才在走廊上看见的景象，原本也以为这个学弟会怯懦的低头，敷衍掉跟大雄学长的纷争，所以躲在一旁观察了好一阵子。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被惹火，感觉下一秒就能见到他生气的样子。
「原来他也会生气？」虽然这是废话，但她突然好奇郑羽山生气起来是什麽模样，不自觉抬头盯着他看……
半节课过去，有个女孩拉了他身旁的位置坐下，拍了他的肩，挥手打招呼，他思考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个女孩是上次联谊餐会，领走他一张免费维修券的小穆，她低头在便条纸上写了些字，传给他看……
「刚好在这里遇见你！我电脑最近常常蓝屏当机……你能帮我看一下是出什麽问题吗？」
「好啊，不过可能要晚一点。」
「那就放学後看吧，看完我请你吃晚餐！」
「……。」郑羽山看着晚餐两个字，不知道该接受还是婉拒，抬头瞄了庄忆芹一眼，似乎想向她求救，因为他看不出小穆提出这种邀约，是单纯回报他诊断电脑问题，还是别有目的？
偏偏这会儿轮到庄忆芹陷入自己的报告中，苦思如何整理出简洁的结论，没发现他求救的眼神。
「那就放学看好了。」最後，他回以确定的时间，心想晚餐的事情等看完电脑再回绝也来得及。
「好喔！谢谢你！」
两节课过去，小穆又传了好几次纸条给他。
庄忆芹偶尔抬头发现了，虽然不知道这个女生的身分，但目的很好看穿──这女孩想更了解郑羽山这个人，然後筛选他是否适合成为自己的恋人。
因为郑羽山的「筛选说」太贴切了，害她也跟着不喜欢这种筛选过程，但很矛盾的是，想要找到适合留在身边的人，就必须经过试探、了解、相处……等等过程。
仔细想想，她不是讨厌这些过程，而是不喜欢有些人先设定好最终目的，才选择是否要了解这个人。
至於那些最终目的，不是成为恋人就是成为人脉，早就不像过去的社会，仅因为同住一个社区就能互相了解、关心。这种纯粹毫无目的的感情，这个年代已经很稀有了吧。
郑羽山虽然直到最後都和颜悦色的回以工整字句给小穆，离开图书馆之後也没听他抱怨一句，但是庄忆芹猜想他淡漠的神情之下，肯定藏着一些无奈……
「人家都约你吃晚餐了，怎麽样？」庄忆芹有趣的望了他一眼，手中是他们传纸条的内容。
「……是不是不要答应比较好？」要是以前，郑羽山一定直接婉拒。
「看你希不希望她成为你的女朋友罗？估计最短一周，告白就会成功。」
「这麽快？」
「不然你觉得要多久？没听过打铁趁热？趁他对你只有好感和好奇的时候告白，迷迷糊糊答应交往，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说啊！」
「那我还是拒绝好了。」郑羽山为难的说。
「怕麻烦啊？」
「嗯……」
「怕吵啊？」
「嗯……」郑羽山越嗯越小声。
「怕纠缠？」
「……。」连嗯都消失了。
「那我呢？」
「嗯？」
「我也替你惹不少麻烦、晚上想到问题就打电话吵你、还纠缠你当我专题案例到现在，你为什麽不拒绝我？」庄忆芹是真的好奇这当中的差别。
「呃……」
还没等到郑羽山的答案，提早回去整理房间又折回来的小穆出现了。
「嗨，我们可以走了！」小穆望了庄忆芹一眼，才明白刚刚坐在郑羽山对面的女生不是陌生人，不自觉端详她一圈，眼底藏着女人间的比较，似乎在为她和自己打分数，比较谁能先在郑羽山心里占得一席之地。
庄忆芹只是对她微微一笑，挥手目送二人远去，一点也没有要竞争的意思。
况且，能不能一直留在谁心里，从来都不是看一眼就能判断出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