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夜，夜深人静。
翁子航当然没有在家裸奔，小瑛也换上自己的居家服，两人不约而同呆坐在能看见月光的角落，透过别人来思考自己。
『你有没有爱过人？』
「如果是你说的那种……」
『爱上一个人，跟他长什麽样子、穿什麽衣服无关，但是会怕他受伤，不管是身体健康还是内心健全，都希望他能好好的、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做自己喜欢的事、能在我面前真心地笑着。』
「好像还真的……没有？」
从前在他身边待过的女人，脸孔身姿像跑马灯快速闪过，他才察觉自己真的活在深深的虚荣里，他对女人的好总是只做表面，目的都是想赢得一个面子、一句赞叹、一点认同。
他从来没管那些女人在想什麽，管她在想什麽？生活看起来美好就好。
就像那些九头身美女，一边当网拍员工忙着舖货上架，放假还要兼职经营粉专当网美，吃个下午茶拍个日常照的美好，都是为了提升公司业绩。
如果他没有进入这间公司，可能只会觉得这些美女把生活过得很美很好，但事实却不是这样，在他眼里连假日都心系业绩的员工，可以说是二十四小时全年无休，一点生活品质都没有。
连老板在家里都穿着白衬衫，准备一接到电话就能马上出门工作。
她们这麽拚是为了什麽？
凭她们的姿态和行情，根本可以找个人嫁了，过着轻松自在的生活，一天到晚喝下午茶打卡，也不用管什麽公司业绩啊！
为什麽要委屈自己板着一张冷脸去应付自己不喜欢的人？
为什麽几个女孩子要在这种艰苦年代自己创业？
他只知道那种决心和热情，绝对不是只有爱美两个字能解释的。
但是为什麽啊！
翁子航真心不懂……
「逼逼──。」大厦话筒传来通知声。
「喂？」小瑛上前接起。
「康小姐，有你的访客。」
「谁？」
「翁子航先生。」
「……。」早上回家的人，晚上为什麽又来？
「你认识吗？」
「他是我的员工。」
「那我放行罗！」
「嗯。」
翁子航顾盼她住的大厦，规模也不小於他自己那栋，猜想她的来历和背景应该也不错，那把日子过得这麽辛苦就更奇怪了。
「可以了。」柜台保全微笑说。
「谢谢。」他手里提着一袋啤酒和卤味，想来找她小酌一杯，顺便看能不能把内心的困惑都解开。
门一开，翁子航发现她的居家服，跟庄忆芹陪他出游过夜穿的款式像到不行，都是无法凸显身材的宽松睡袍，但是不知道为什麽，这次他有点庆幸这个小老板没有穿套装出来迎接他。
「有事？」小瑛端详他一身休闲，应该不是要谈公事。
「嗯。」
「什麽事？」
「心事。」
「干我屁事？」小瑛听到那两个字，忍不住瞪大眼。
「就是跟你们女人有关的鸟事啦！」翁子航迳自穿过玄关，往沙发走去，拿出几罐啤酒和卤味。
「有盘子吗？」他才抬头，盘子已经递过来。
「你现在是觉得昨晚麻烦到我，要请我吃消夜赔罪吗？」
「就当是吧，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问啊！」
「先喝一杯！」
「……不是要谈加薪吧？我们公司现在没有那个预算。」
「不是！」翁子航替她打开啤酒：「喝！」
「你不要又给我喝到吐喔！」她意思意思啜了一口，没打算喝茫。
「嗯。」翁子航藏不住郁卒神色，边吃卤味边叹息。
沉默好一阵子，喝光三罐啤酒，小瑛只喝了三分之一。
「你跟那些女员工为什麽要搞创业？」
「你知道衣服除了美观，还有另一种意义吗？」小瑛嘴角浅扬说：「就是保护。」
「那你应该开护具公司吧！」
「我们都是在职场里吃过男人亏的女人，我们相信这个世上还有很多女人也正在吃这种闷亏，所以我们努力靠自己崛起，为每个女人打造战袍，不管是哪种场合都能穿出自己的气势。」
「可是男人觉得你穿得漂亮就是想诱惑人啊！」
「所以我才开公司啊！我想成为一个成功的女人，成为顾客的榜样，也成为她们的保护者。」
「……。」翁子航在她眼里看见庄忆芹想用心理学拯救世界的天真影子，心脏不禁一抽，笑的苦涩：「为什麽不依靠男人？难道男人在你眼里这麽不可靠？」
「如果有女富豪说能包养你一辈子，你只需要陪她过日子，没有自己的生活、没有自己的理想，你能接受吗？」
「虽然我很抢手，但也没想过要依附着谁生活……」翁子航摇头。
「谢谢，『虽然我很抢手，但也没想过要依附着谁生活……』就是我跟那些女员工的心声。」
「……！」翁子航瞬间被眼前的女人强制调换立场却不自觉，同理心就在那一刻被唤醒。
「所以你是我们公司唯一的男员工，要不是因为你的资历好又对我开的薪资没意见，我也不会录取你，但我录取你并不是想压榨你，如果你无法认同我们公司的理念，随时可以走。」小瑛悠悠而语，手里不自觉翻看起准备中的大尺码时装企划。
不知道是否酒精催化，她认真的模样竟然让他觉得很性感，掌心一伸，托起她的脸颊亲了一口。
「欸──！」
「呵呵。」翁子航拄着头傻笑说：「我懂了。」
「你懂个屁？你这是职场性骚扰！」
「爱一个人还真难……明知前路坑坑巴巴也不能逼她换条路走，只能陪她一起向前走，担心的要死也只能想办法保护她，直到有一天陪着她走到尽头，或者道不同不相为谋？」
「嗯。」
「好……」
「好什麽？」小瑛困惑地问。
「你有男朋友吗？」
「你问什麽废话？我才没空！」
「好……」
「好什麽啦！」
「我陪你走走看……看你会走到哪里。」翁子航微醺之际扬起迷人的笑，大掌宠溺的拨乱她的发。
「你酒品真差。」小瑛只是笑了笑，把他的话当成新队友加入通知。
她还没时间谈恋爱。
但如果有时间，她也想要有个性感、帅气、聪明、善良的男朋友。
──就像眼前这个男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