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菸味扰醒的。
菸味？女生刚睡醒还迷迷糊糊的。只是下意识地皱着眉。缓缓睁开眼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学校里，那怎麽会有菸味呢？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抬起了手腕看了眼时间。啊，已经六点半了。自己究竟是有多累才没意识到时间的流逝，连放学的钟声都没听见可见睡得有多沉。
环顾四周，隐隐约约在墙边好像有一个人影。那人半倚在墙上，漫不经心的举止，在一吸一吐之间，袅袅白烟缓缓从他嘴里散出。
真勇敢。那是女生第一直觉的反应。竟然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在学校抽菸。
虽然星期六没什麽学生，但教官还是会不定时、不定点的巡逻。
匆匆别开视线，她向来对八卦不感兴趣。
踩着脚步回到教室，不意外的发现早已空无一人。她慢吞吞地收拾着散落在桌上的讲义，一张一张按照科目收进资料夹，再把课本依照大小收进书包。
物理、数学、英文、国文、化学……
简单的收拾书包也耗了她半个小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全暗了。
在背上书包的那一瞬间，她的肩膀还是向下一沉，待适应重量以後才恢复平衡。
跨着小小的脚步，她的每一步都走的出奇缓慢，始终低着头，眼底的目光没有焦距，直到出了教学楼才发现下雨了。
一直低着的头这才抬起，仰望从天而降的雨水。她伸出手感受夏雨的冰凉，目光直直锁定坠入掌心的每一滴雨水。
不大不小的雨势。如果就这样冲回去肯定会被淋成落汤鸡，但不知道这场雨什麽时候才会停。内心拉锯着，女生偏着头拿不定主意，思量许久才终於放弃。算了，反正回去也一样是在读书。她索性转身回到教学楼内。
教室在五楼的最角落，沿途会经过三年级的每个班级。在上楼梯的过程中，她思考着等会儿到底要先读哪个科目。是先写国文试卷还是把数学试题做完？天人交战，她咬着下嘴唇陷入自己的小世界中。
菸味？她吸了吸鼻子，是刚刚在操场的那个人吗？
脚步没有停顿，仍旧一阶一阶的往上。菸味越发浓烈，但女生丝毫不在意，脑中还在为了等一下要先读哪个科目而烦恼，没有注意到转角处的人影。
「唔……」在撞上的那一瞬间她吓了一跳。这个时间还有人在学校？
对方明显顿了一下，但一句话也没说。
女生退开一步，拍着自己的胸口像是安慰自己轻声道：「没事没事。」随後抬起眼看了下对方，在得悉对方是谁後怔住，飞快地扫过他制服胸口的姓名，确认是自己知道的那个人後垂下了眼睑。
微微颔首，她准备就这样离开，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的男生此刻开口，低沉又略带沙哑的嗓音，「没带伞？」
甫一开口便见女生皱紧眉头，然後像是意识到什麽一样她快速松开眉头，恢复成一贯的淡然，默默的点了头。
女生一闪而逝的小动作男生看的一清二楚，他状似不经意地把菸熄了，头也不回的走下楼梯。
这是……没有下文了？女生回过头看着男生走下楼梯，在确认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楼梯间後，转过身笔直的走向最角落的教室。
漆黑的走廊，空无一人的教室。偌大的教学楼里此刻安静无声。
女生踩着自己的影子缓缓前进，心底没有一丝害怕的情绪。听着自己平稳的呼吸声，她想起刚刚碰到的男生。
徐莫凡。她在心里默念他的名字。
年级间永远的第一名。
她最常在朝会时透过司仪的麦克风听到他的名字。印象中他每一次上台领奖时总是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好像这一切是多麽的理所当然。
师长们眼中的好学生；同侪们眼中的学霸。
只是，个性冷了一点、孤僻了一些。许是他散发出的冷冽气息，在一开始有人尝试和他闲聊几句都被他象徵性地敷衍过後，自然而然大家好像也就不怎麽在意他了。
同班了两年，她好像……除了在跟他收作业簿时说过「你的作业」这四个字之外，没有更多的对话。
而那次对话也是仅有的一次。四个字，一秒钟。
这次男生单方面的询问。三个字，同样一秒钟。
然而他却常常在女生间的对话中出现。
徐莫凡好帅。成绩好长的又帅，根本天菜。
我最喜欢徐莫凡那种生人勿近的气质了。尤其是他的眼神，好像会把人吸进去一样。
欸欸，你们猜徐莫凡有没有女朋友？
没有吧。他好像谁都不在意一样。
不知道，如果有的话也太保密了吧，都没人看过。
……
她从来不参与这种讨论，对一个人品头论足她实在没兴趣。总是垂着眼睑走过那围成一圈女生，然後听着她们略带兴奋的语气渐渐消失。
但好学生、学霸竟然无所顾忌的在学校里抽菸？女生轻轻皱起眉头，像是在思考什麽困难的题目一样。笔尖在摊开的试题卷上点着，半晌，闭起双眼告诉自己这些事情都与自己无关，然後专注在桌上的国文试题。
24道选择题，她看了看手表，帮自己计时25分钟。
她很仔细的看清楚题目与选项，尤其在阅读题组时更是小心谨慎地从题目中找出答案。在讲求速度与准确度的考试，她习惯把题目上的重点圈画出，手中的原子笔在试题卷上发出「刷、刷」的声音，然後是纸张翻动的声音。
高度的精神紧绷。等她把整份试卷彻底检查过一遍时，正好25分钟到点。
她这才舒了一口气。拿出解答本一题一题对着答案。
满分55分，她在多选题错了一个选项，53.8分。
咬着笔杆，她看着解答本上的详解，最後才终於豁然开朗。小小的脸上染上了一抹笑意，像是小朋友拿到玩具那样的开心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