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的傅天涯,性格慢慢起了变化。他不像平常那样话唠、也不会轻易露出笑容,而始终都待在他身旁的司徒望,当然有感受到他的转变。不过,就算他明着问怎麽了,傅天涯不是说「没有」之外,就是自嘲「之前太过幼稚,现在希望能够成熟稳重一点」,也因此,司徒望并没有把这样突如其来的「小转变」放在心上。
能有这样的自知固然是好的,他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傅天涯照着自己的想法走,他能做的就只有陪伴在他的身边,仅此而已。
而傅天涯也认为,自己能有些自知之明是好事。过去的他实在太懦弱不堪,即使现在依旧如此,也别让其他人那麽容易就看透。
他封闭自己的内心,本来与司徒望无话不谈的他,到此时也学会了隐瞒,即使表面上仍然与平常一样生活着,但是很多东西都是有改变的。
很多很多……
傅家因为出了些状况,导致大二时的傅天涯时常与学校请假、返家处理事情。虽然有时候司徒望会陪着,但大多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回去的。
他并不想让司徒望太担心这些事情,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想要面对了。直到现在也不能说出「不想长大」这种任性的话,每当回到家、整理好东西前往傅家的大宅,他总会告诉自己,此时的他不能退缩、即使有再多的痛苦都得忍着、他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逃避……没有人可以依靠了。
一直以来都陪伴着他的司徒望,他都得仰望才能够看见他了。
「天涯,已经到了,下车吧。你和妈妈先到宅子里头,我让管家把车开到停车场之後,会先去找你爷爷。」
「我知道了。」
所以,哪个地方有他的容身之处?是不是唯有让自己变得更加坚强、更加可靠,他才有资格待在这个世界?
那麽他该跨出的第一步是这里吗?是一直以来都让他感到害怕的「这个地方」吗?
「哦,傅天涯?没想到今天你也来了。」
「今天这麽重要的场合,我怎麽可能不来。」
「这口气……是啊,怎麽能不来让大家看你们家的笑话,是吧?」对方傲慢地轻笑了几声,「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我们最後一次见面?这个家族究竟有没有一个角落是愿意赐给你的?老实说,总对你恶言相向、让所有人讨厌你我也觉得很愧疚,但我啊,就是看不惯像你这样子的人……懦弱又无能,像你这样的人生在傅家,真的可以说是浪费又让你占尽了便宜。不过,你也别妄想争夺了,毕竟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啊,我在你身上,一直都看不出点长进。」
「我一直都很在意你们说的每一句话,也让我从小就很讨厌参加这种场合、然後看见你们,直到现在都是如此。不过,你最有长进的,除了那张嘴之外,应该没有别的了吧?现在你过得怎麽样,我好像都没听你说过?要不要等会儿一起坐下来聊一聊?我也很想告诉你我最近的生活,跟以前有什麽不同。」
如果是的话,那今天,他会跨出第一步──告诉这个世界,他想蜕变。
他想变得……更有资格与司徒望成为「朋友」。
因为司徒望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他没有想离开他,也没办法想像疏远他之後、日子会变得多麽乏味又不堪。他不能要求司徒望停下脚步等他追上,所以现在,他要用十倍、百倍的力气追上他。
傅天涯那句话,算是也点报复心态吧?其实最会让对方感到不舒服的,大抵上仅有「最有长进」的那一段话,实际上,开头算是抱怨、结尾算是带着报复的心态。哪怕最後他的生活的确是没有比对方精彩,但至少他也让对方更了解自己了。
他算是想通了,此刻的他,对於任何言语都能够免疫。虽然对我来说能解读成「心已死」之类的XD,但其实我觉得更能是这样的想法:比起对方在不了解我的状况下批评我,在理解之後,即使提出再怎麽难听的看法,我自己反而更能承受以及接受。
一个不想无缘无故被谩骂的心态。
然後最後,也是呼应了之前对方的话。那些话让傅天涯很在意,也成了他转变的主要原因。
--然而,他还是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