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赏。
一提到打赏，娜美瞬间回想起来了。当初听到新闻报导直播主的打赏收入时，她曾经想像过用那些钱来买饲料然後堆成山的事。如果她去做直播，说不定真的能赚到饲料钱呢？
「好，我做。」想到钱，娜美一口答应下来，「我先回去研究一下……开播以後，再定期跟你们汇报状况。」
三人达成共识後，叶礼便把分工也填上资料单，然後交给班主任。
「好，现在讨论时间结束，请大家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班主任说，周围同学开始闹哄哄地归位。待所有人坐定，他将手上一叠A4大小的资料发下，「这是期末报告的范本，给你们参考用的，一人一份。」
排头依序把资料往後传，等发到娜美手上时，她愣住了。
那是楚楚上学期文化概论期末报告的文本。
题目和内容她自然认得，不过也因为班主任印报告时，没有将右上角她的系级、学号、姓名给马赛克，所以不只她，所有拿到报告的人都知道，那是楚楚的报告。
「这个是上学期交来的期末报告中，分数最高的一份，」发完手里的资料，班主任站在台上对大家说，「不但结构严谨，报告内容也是言之有物，希望大家好好参考。」
听到班主任这麽说的瞬间，娜美的心情有点激动，甚至有一点点……骄傲。她觉得自己的努力总算被看见了，终於有人愿意关注她的内在，而不是只有身材。
只是当她偷偷在心里感动时，却听见班上同学纷杂的耳语和嗤笑。
「浅谈韩国狗肉文化……这什麽啊？」
「果然是胖子，脑袋里只有吃。」
「哈哈哈，你超坏的。」
「原来她连狗肉都吃吗……好恶心。」
「欸，那你觉得上学期失踪的那只校狗，会不会──」
「被她抓去吃掉了吗？颗颗。」
「难怪她要加入浪浪社，那里根本是她的粮仓嘛。」
「……」
又来了，一种胃酸上涌、反胃想吐的感觉。
娜美僵坐在位置上，努力不要对周遭的耳语做出反应，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她的手捏着楚楚的报告，不停地颤抖。
《浅谈韩国狗肉文化》是她上学期针对韩国人喜食狗肉的文化做的一个研究报告。身为一个爱狗人士，楚楚自然会在报告中对狗肉文化做出抨击和反思。她不敢说自己的报告结构有多严谨、内容多言之有物，但是，她不理解那些人为何连报告内容都没看过一眼，就对她做出如此恶意的揣测和攻击？
跳出来为她说话的人，一个都没有。
余伊低着头，沉默地读着她的报告；和她同组过的组员们，跟着其他人一起哄笑；而班主任在发现这个情况後，也只是咳了两声，要大家安静。
原来这个世界，是很残忍的。
过去碍於她还是楚楚，大家对她只会避让、无视，可是在大家认为她看不见的地方，例如网路上、例如现在，所有人就会肆无忌惮地把她的人生当作一个笑话。
一个天大的笑话。
傍晚，楚楚依旧扛着饲料袋与戴玮在巷子底碰面。他们一同去了防空洞，并约好结束後一起去吃宵夜。期间，戴玮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闲聊，想起自寒假过後，楚楚就再没有以娜美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彼时，楚楚正蹲在地上，努力用水冲洗着食盘。她身上穿着居家运动服，方便活动又耐脏的那种，过肩的中长发随便紮了起来，至於脸上，就是最原始、最素净的她，一点妆容都没有。
「啧啧，来与我见面的女人的脸，非得如此狼狈吗？」他蹲在她身侧，支着头打趣道：「我以为你会好心一点，偶尔留着娜美的样子来见我勒……说什麽也该给竹马一点福利不是吗？」
按楚楚的个性，她应该会翻白眼，然後回答他「福你妹，给我滚开」，说不定还会拿起手边的水管，把水势开到最强後追着他跑，可是今天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