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6月5日,德拉科重生了。
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确认,德拉科总算相信自己不是在作梦,不是在妄想,不是正在经历一个劣质的恶作剧,而是真真切切地回到他五岁的年纪。
五岁啊……
德拉科贪恋地注视着他年轻的父母,父亲依然意气风发,位高权重,母亲依然温柔动人,雍容闲雅,他们相亲相爱,幸福和乐,满面含笑,尚未被现实紧逼压迫,尚未日日忧惧思虑,尚未因保护他而断送性命,一切美好得如同他时时刻刻所冀望。
“小龙,生日快乐。”纳西莎微笑地将蛋糕往自家儿子的方向推了推,蛋糕是水果布丁口味的,上面插着五根炎龙形蜡烛,龙嘴衔烛火,龙身五彩缤纷,童趣又精致,十分符合五岁时德拉科的稚气审美。
芯子已成年的德拉科也不嫌弃,低头吹熄蜡烛,虔诚许愿,望来日如今日,平淡温馨,永无残酷的战争、灭顶的灾难。
卢修斯总觉得今天德拉科有些怪怪的,时不时出神或长久地凝视自己和西茜,眼神似乎装满深沉的思量,又似乎什么都没想,他以为儿子病了,但其实德拉科健健康康的,最后只能归类为错觉,因为儿子的生日愿望是要自己把他扛在肩膀上逛对角巷,噢,这很幼稚,委实不该是一个贵族的行为。
德拉科眼巴巴地瞅着卢修斯,儿子短胳膊短腿的,脸蛋软嘟嘟,一双眼亮晶晶,于是,卢修斯无奈地妥协了,严肃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谢谢爸爸。”德拉科满足地笑了。
逛完街回来,吃过丰盛的晚餐,德拉科把自己锁进卧房,开始回忆未来十几年即将发生的各种大小事,经过一天的实验,他确定自己无法向他人透露任何关于未来的事,不能说,也不能写,按此推测,或许这部分的记忆也不能被摄神取念,或像邓布利多一样抽离记忆,放在冥想盆里分析探索。
无论如何,他必须试一试大脑封闭术。
德拉科皱着眉思考,他必须寻个机会假装学习大脑封闭术,让父亲或教父入侵他的大脑,看看能不能瞧见他想展示的未来。
还有,他必须试验未来能否被改变。
理论上应该可以,否则他重生的意义为何?
德拉科有太多的疑问,例如他为什么会重生?为什么重生的人是他?为什么他重生在了五岁?重生的人只有他一个吗?重生有没有副作用?
为什么重生在五岁?德拉科把其中最紧迫的问题拉出来忖度,如果重生的时机是有价值的,那上辈子的1985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弥姬!
德拉科猛地挺直背脊,是弥姬!
上辈子,原本存活于世的第二只弥姬死了,死在1985年7月初的达特穆里森林深处,幼小的尸身被探险家曼顿先生发现,据调查报导,这只弥姬是媚娃和人类的混血,该媚娃没有与人类结婚,她回到了她的族群中生活,诞下的孩子觉醒了弥姬血脉,但可能是媚娃的栖地遭遇敌人袭击,曼顿先生发现了四具媚娃和弥姬的尸体,以及大量媚娃居住过的痕迹。
这个报导引起了极大的惋惜,弥姬是一种非常特殊罕见的‘寄生’生物,他们的血脉可能在任何基因中觉醒,一旦觉醒,他们便拥有了弥姬的特性,而弥姬通常都是脆弱不堪的,他们需要依附其他较为强大的生物来存活,作为报答,他们周身独特的波动可以增加被依附者的力量,体现于巫师身上,就是帮助巫师的魔力加速成长。
一般而言,巫师的魔力是天生的,一个巫师一辈子能多强大,早已在胚胎中注定好,因此纯血统被人推崇备至,纯血虽有缺点,却绝对是优大于劣。
但凡事总有例外,神秘人便是其中一例。
神秘人隐瞒了他混血的真相,即使他是斯莱特林的传人,也不那么令纯血家族信服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神秘人逐渐变得残暴嗜血,阴晴不定,决策愈来愈失去水准,他不再是从前风度翩翩的绅士,不再是值得追随的领袖,可惜他们都逃不开神秘人的箝制,因为神秘人确实魔力雄厚,黑魔标记连邓布利多都无能为力。
不仅如此,神秘人还拥有一只例外的弥姬——纳吉尼。
纳吉尼是一条攻击力极强的毒蛇,虽然它作为弥姬的血脉并不强烈,却也为神秘人提供了相当大的魔力提升作用。
当第二只弥姬意外死亡后,接下来十年,都时不时有人提起它,假若救世主也能早早与弥姬缔结契约,或许魔法界不会损伤过于惨重。
德拉科对此嗤之以鼻,别说他了,毕竟他明面上只是一名食死徒,波特实际上连格兰杰都比不过,与其盼望波特,不如寄希望于一个麻瓜。
至少只单纯拼魔法的话,格兰杰和他旗鼓相当。
不过波特那个蠢蛋也不是毫无优点,他盲目的勇气确实给予了身处黑暗中的人一抹微光,愿意再努力挣扎一下,替自己赢得命运的垂怜。
救世主更像是弱者的精神寄托,马尔福不需要,也不屑于倚赖外物,马尔福向来只坚定自我的信仰,不甘平凡,不甘示弱,可以为了利益暂居人下,但绝不妥协。
纷纷杂杂想了许多,德拉科终于不敌五岁幼童的本能,沉沉睡去。
翌日,德拉科开始积极向父母表达想去达特穆里森林探险的渴望,甚至求到教父那里去,使尽浑身解数撒娇洒泼、无理取闹、条件交换,连续吵闹了十天,斯内普总算忍不住了,拎起胡搅蛮缠的小鬼扔出实验室,“呵,我看你全身是被鼻涕虫爬过了,黏糊糊的烦人,行了,我答应你,只要你向我证明,你做得出一瓶消肿药水。”
消肿药水?
德拉科挑了挑眉,这太简单了,前世他基本上是继承了教父的衣钵,消肿药水自然不在话下,但为了不被怀疑——鉴于他重生的事无法袒露,装一装稚童有其必要性,省得他还要寻合理的借口解释——德拉科装作勤奋了五天,才把制妥的消肿药水交给教父,成功完成任务。
7月1日,斯内普和担忧儿子的马尔福夫妇一块儿前往达特穆里森林,斯内普本就有打算到达特穆里森林采摘药材,现在不过是提前计划罢了,倒也不算特别麻烦。
达特穆里森林对于中等实力以上的巫师而言并不危险,有三个强大的巫师在,德拉科的安危得到保障,马尔福夫妇便不那么紧绷,牵着儿子四处逛,帮忙斯内普寻找药材,德拉科不着痕迹地将大人们引入森林深处,他不确定弥姬具体的死亡时间,只能尽量早一些靠近媚娃的栖地。
走走停停两日,斯内普仅剩一株曼珠花还没采集到,夕阳渐渐落山,艳艳霞光穿透林叶洒在人身上,金灿灿的,温暖柔和,蓝色萤光的蝴蝶翩翩飞舞,停在满地的粉橘花朵上采蜜。
忽然,蓝晶蝶像是受到什么惊吓,倏然振翅,整群朝东飞离,见状,德拉科心头一跳,毫不犹豫地往西边跑去,跑没两步,一大片谷地乍然映入眼帘,原来穿过针叶林,背后就是环着湖的媚娃栖地,如今谷地处处狼藉,血流成河,树屋残破不全,十几头尖角斗兽犹如游戏一般,驱赶虐杀媚娃,牠们追逐着四散逃窜的猎物,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另一面密林,徒留死去的、濒临死去的媚娃和弥姬于原地。
“德拉科!”纳西莎在瞧见儿子骤然跑掉时吓得差点心脏停止,所幸德拉科并没跑太远,她不禁责备道,“你别乱闯,当心危险,不要让妈妈担心。”
“抱歉,妈妈,您看,他受伤了,我们可以救他吗?”德拉科指着年幼的弥姬问,语气难掩着急,试图将纳西莎拉下谷地。
晚一步抵达的卢修斯和斯内普皱了皱眉,血腥味刺鼻难闻,媚娃支离破碎的身体落得到处都是,其中尚且完整的幼年生物看得出来应该是被媚娃护在中间,所以他身上虽然有几道深深的伤口,却没断手缺腿的。
德拉科像是等不及大人反应了,放开纳西莎的手,自己溜下谷地,冲到弥姬身前,掏出教父为他准备好的治疗药剂,喂弥姬喝下去,这只弥姬大约三、四岁左右,很小,伤痕累累,几无呼吸,一管药剂下肚,弥姬卷翘的睫毛动了动,但没睁开。
斯内普不知何时蹲到了德拉科身边,他仔细检查了一遍幼小的染血生物,不带一丝情感地说,“伤太重,救不活了,治疗药剂只能延长他弥留的时间。”
弥留……
德拉科的手不由自主抖了一下,来不及吗?弥姬还是要死了?
——未来,真的不可改变吗?
悲哀在德拉科心中缓缓蔓延,彷佛一团浸了水的棉花,纠结,沉重,湿冷,令人无法喘息。
突然,德拉科身前的弥姬开始发光了,光亮从弥姬左腹处泄出,渐渐包裹住自己和德拉科两人,稚嫩的吟唱断断续续响起,古老神秘的旋律代表着结契仪式的进行,德拉科感觉自己与弥姬逐渐建立起一道紧密的连结,此生不离不弃,形影相依。
“我的梅林啊,是弥姬!竟然是弥姬!”纳西莎三人认出了这只小生物的真实身份,惊讶不已地面面相觑,卢修斯声线微微颤抖,“小龙这是……和弥姬缔结契约了?”
卢修斯心情既是激动,又是忧虑,如今世上第一个拥有弥姬的人是神秘人,第二个是德拉科,怀璧其罪,他不知道这是福是祸,但契约的缔结不可扭转,无法打断,否则双方都将有危险。
结契完成后,弥姬就不会死了,他们特殊的‘寄生’特性让他们的生死也寄托在被依附者身上,只有当被依附者死亡,他们才会跟着死亡,且无论弥姬身处何地,若被依附者召唤他们,他们便会应召而来,任何方法都不能阻挡契约的召唤力量。
德拉科愣愣地望着小弥姬,心情五味杂陈,喜的是未来确实可以改变,本应死去的弥姬活下来了,忧的是或许未来会因蝴蝶效应而难以预测,原先稍稍能被厘清的丝线变得千头万绪,更不容易掌握。
“德拉科,你让开一些。”这次是斯内普先回过神了,他拎走教子,拿出包裹里带着的各种高级治疗药水,不要钱似的喂给小弥姬,但这些药水像是投进了无底洞,重伤的小弥姬完全没有愈合的迹象,顶多心跳稳定下来了,斯内普感到棘手般啧了一声,开口道,“只能慢慢养,总归弥姬死不了了。”
闻言,卢修斯立即望向斯内普,神情郑重,语气诚恳,“接下来还要麻烦你继续照护他,西弗勒斯,小龙与弥姬结契的事能保密尽量保密,我只相信你。”停顿了一下,卢修斯补充一句,“治疗弥姬的费用我会支付,不让你吃亏。”
斯内普皱着眉点头同意了,他明白弥姬的重要性,但还是忍不住转头瞪了德拉科一眼,“麻烦的小崽子。”
麻烦的小崽子目光无辜,讨好地朝他教父笑了笑,一口白牙看得斯内普更加烦躁,眯着眼在内心替德拉科安排了一系列魔鬼训练,务必使小崽子能够自己照顾他的弥姬。
傍晚的达特穆里森林总是雾气缭绕,由于多了个伤重的小弥姬,卢修斯一行人不打算多做停留,在简单收殓了谷地里可能是小弥姬家人的媚娃尸体后,他们通过门钥匙直接返回了马尔福庄园,小弥姬被暂时安置在客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