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拾肆)
人们并不如他们想像中擅於掩饰真心。
她只比其他人聪明了一点,却已足够看穿。
以及,更巧妙地隐藏。
(伍拾伍)
日本全国高校综合体育大会,简称I‧H,今天是决胜联赛第一天。
「比赛快开始了吧……」
田中惠察看网路直播,体育台记者正随机拦下入场观众访问。
「请问您来观看哪场比赛?」
脖子上垂挂单眼相机,腋下夹着体育杂志的男子回答:「虽然也很在意泉真馆那边,不过果然还是桐皇对诚凛更令人期待。」
「说到桐皇,是近几年窜起的学校吧?」
「没错,今年的阵容比之王者也毫不逊色……」倾吐秘密般,男子神秘兮兮地压低声:「何况还有那个秘密武器。」
「秘密武器?」
「哈哈,这个暂且保密,还是看比赛吧。」男子眨动单眼,为访谈收尾。
好友五月身为篮球社经理,田中惠理应到场支持,但她并不喜欢篮球,也对桐皇能否得胜不感兴趣,五月想必心知肚明,一次也没邀请她来看比赛。
桐皇的对手,诚凛。这间学校过去在赛事上并无傲人实绩可言,於桐皇算不上威胁,唯一特异之处……也只在於是帝光无名的第六人.黑子哲也进入的高中。
那段「奇蹟世代」分崩离析的日子,田中惠没向五月打探,只恪守朋友职责,陪伴在她身旁。
「哲君……没事吧。」
五月细碎的声音,拨开了田中惠的记忆表层。她和五月一齐逛街时,曾经巧遇黑子,当时他提着知名运动用品店赠送的不织布袋,用平静无波的嗓音唤道:「桃井同学。」
「……哲君!」五月讶然注视伫立饰品柜边的少年,慌乱放下发饰,支吾了半天说不出话。
黑子转过头:「田中同学你好。」
「啊──嗯,你好。」田中惠没料到他能准确无误认出自己。之前外出偶有同校男生搭话,多贪图能和五月多说几句,脱离学校控制,他们的私心暴露无遗,愚笨点的无视田中惠,邀约五月去看电影;聪明人就把田中惠当成附属品,暗示只要她加入劝说行列,带她也不是不可以。
她头脑清楚,也无意遵行虚礼,总是几句话堵得那人无言,拉五月离开。
脸颊绯红的五月终於找回了发音器官。「哲君怎麽会在这?」
「买护腕,之前的被勾子勾破了,抱歉,桃井同学送我的东西我应该更加小心地使用。」
「没、没关系的,哲君有用我就很开心了!」五月猛力摇头,微弯如月的眸中承载着小心翼翼的甜蜜。
田中惠还记得护腕上的图案。布色是普鲁士蓝,正面零散降落米粒大的星辰,就挂在架上最左边。
「五月,确定挑这副?」明明有其他更好看的款式。
「嗯,不觉得很像哲君吗?我们社员很多,先发位置就那麽几个,不可能每个人都上场,很多人就退社了,只有哲君,还是很努力练习。明天,他就要正式上场了,希望能够带给他好运。」
「另外那副呢?」
「阿大的护腕不见很久了,他又很懒,知道我要出门就叫我去买,真是的,一点都不体贴!」说到我行我素的青梅竹马,五月常是生气又无奈。
田中惠晓得抱怨一开就不知尽头,美好时光不该浪费在青峰大辉身上,她掏出两张冰淇淋招待券,左右摆晃提醒她此行的目的,午後阳光热暖,不敌那瞬少女笑颜如花盛放。
田中惠眯了眯眼。
──真的,太过耀眼了。
※
五月拿着发饰去柜台结帐,留下黑子和田中惠。
「黑子同学知道我?」
「上次我看到你和桃井同学在教学楼後面的草坪吃午餐,很少看到桃井同学在篮球社以外跟别人聊得那麽开心,我想你应该是她的朋友。」
固定在墙上的雕花全身镜反射出两人的影像。
黑子哲也。五月所恋慕之人。
田中惠。五月的挚友。
在这之上的情感──她看向镜子外的人,收拢掌心,曲起的指节与皮肤褶皱构筑出的幽微缝隙,窄小到连气息都不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