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之中法器云云,有些用以防御、有些用以伤人、也有些可疗伤或增进修为,神仙与妖怪当中许多人都有自己惯用的法器,若要用得顺手,莫过於亲自打造。
据朱华殿下所言,水神是个闲散的性子,不会殷勤到自己动手制造法器,这把红伞是她有一回从女娲凌乱的住处中无意发现的,见着精致便向女娲要了去。
这红伞本来仅仅是一把普通的伞,可它经年累月握在法力高深的水神手中,渐渐地也有了灵性,後来更是成了水神的独门法器。
「我怎麽从未见过君落拿过这把伞?」青楠特别有兴致听朱华殿下说起水神的从前。
「别说你,我在殿下手下十多万年,我都没见过。」河伯仍然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君落的性子,犯起迷糊什麽都可能发生,这伞就是她自个儿弄丢了,我记得约莫是天宫刚创建那时掉了的,你们那时可都还没出世呢。」朱华殿下说。
「既然是水神惯用的法器,丢了之後她就没寻过吗?如果连夫人都能感应到这把伞的气息,没道理水神毫无察觉。」伯重提问。
「或许吧,不过以她当年的修为,有没有这把伞也无所谓了。」朱华殿下说得不错,修行达到颠峰後,是否有法器相辅没有多大差别。
这伞同水神密不可分,如今在我手中不仅补强了我的记忆力,连带着施起法术也得心应手多了,如果能留下它,对我大有助益,可天界会答应让妖族取走故水神之物吗?
未等我开口索要,朱华殿下率先言说:「既然是你找到了雨伞,你就留着用吧。」
「可以吗?」这可真是天掉馅饼了。
「左右别人拿着也使不上力。」
朱华殿下的位份莫说在天界,放眼三界她的话就是金科玉律,她都表明我可以留下这把伞,那我当然却之不恭罗。
「有幸得了份礼,夫人不如替这把法器取个名吧。」堇青提议。
「取名呀,我读的书不多,可取不出好名字。」果真书到用时方恨少,替两个孩子命名的时候我就搅尽脑汁,最後仍是息吹和伯重给取的名字。
我烦恼之际,朱华殿下笑了一声,「出尘让君落替这把伞取名的时候,她就跟你现在一样茫然。」
「这麽说这把伞已经有名字了?那我就不用想了。」
「虽说有,跟没有也差不多,我方才不就说了这是君落的『雨伞』。」
朱华殿下说水神真身是一滴雨水,故而替这法器命名为「雨伞」,真够简单粗暴,它确确实实就是一把雨伞,朱华殿下及河伯老说水神懒散,看来不假,连想个名字都如此随意。
「息吹,你瞧,有了这把雨伞,我就不失忆了,以後也不会忘记你们了。」
「言之尚早了吧。」息吹似乎不是特别开心我找回记忆,他怎麽了呢?
「王上说得不错,这法器能否长久补足夫人的缺失还未可知。」伯重附和。
他们真杞人忧天,纵然将来雨伞失效,起码眼下对我有帮助呀,未来的事谁也料不准,能规划、能推断、却绝不要过度思虑未来之事,这样当下才能活得自在、活得开心。
伯重是法术高手,他随手用一方手巾化作一只伞带并将雨伞缩为手掌大小,方便我收纳雨伞并随身携带,因为我们发现一旦雨伞离开我太远,我就犹如马车没了马,再次回复破败的体质。
终於,针对云裳罪刑的会审在天宫大殿展开,三界的大人物皆在席中,他们各执一词、争辩不休,息吹、堇青也气势十足,坚持要将云裳带回妖族自行处置,连怕生的伯重都不得不在上百号人前发表言论。
可惜天界、地界的神仙不是吃素的,云裳在他们的地域犯事,他们如何能放过她?今日我才知道云裳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干过许多坏事,不单杀了地界不少地官、偷了东岳大帝的生死簿,天宫也查明当年北海龙王叛变亦与云裳有关,我猜想云裳勾结北海龙王应当也是为了後来息吹与天宫合谋来获得土地铺路吧。
云裳啊云裳,你杀了这麽多人、做了这麽多错事,我该怎麽救你呢?
这场会审持续了三天三夜仍然没商量出个结果,天帝决定暂且休会、明日再继续。
我们在天宫的客居住下,却无人安歇,息吹不断与堇青、伯重讨论怎麽说服天、地二界,我虽恢复记忆,但远远不足出谋划策。
三十六天罡的呼延灼奉天后之命送来一些礼品给我,三十六天罡负责天宫守卫,我一直想见云裳,所以拜托她带我进天牢探视云裳。
「这不成,蜗牛妖云裳现在是天宫重犯,非有天帝手书不得探望。」呼延灼一口回绝。
「我就知道没这麽容易。」不出我所料,果然行不通,莫不成真要去找天帝要手书?
「虽然云裳该由谁处置还未定,终归难逃一死,娘娘您想找她报仇不必急在一时。」呼延灼误以为我是想找云裳晦气,毕竟谁都知道我被云裳囚禁几年、她又胁持过星回。
想入天牢探监是没指望了,呼延灼离开後,我无聊翻看天后送来的东西,也就是一些锦缎、珠宝,这些旭灵台的库房早就堆积成山,倒是有一把红羽扇提起我的兴趣,仔细一看这红羽竟是凤凰的羽毛,握在手中暖呼呼的,搧起风来神奇地是一道道暖风,冬日若用这红羽扇就不怕冻着了。
我在床上把玩红羽扇,息吹回到房中、疲惫地躺在我边上,我替摊在床上的他脱去外袍与鞋子,再替他搥了两下肩膀。
他注意到床上的红羽扇,问:「这是什麽?」
「天后送的,是凤凰羽毛做的扇子。」
说到凤凰,我记起曾在大殿下的书房中读过水神的事蹟,当初烧毁水神轮回丹的也是一尾凤凰,那人现在应该还关在天牢之中。
我脑中闪过一道灵光,「有办法了。」
「什麽?」息吹见我兴奋不已,相当不解。
「我知道怎麽进天牢了。」
「说来听听。」息吹最近真的有些不同了,从前我还没开口,他便会立马反对我的意见,现在倒会考量我的想法了。
「天牢关的不只有云裳,呼延灼说要见云裳要有天帝手书,那如果我想见的不是云裳,就不用手书了。」
「可你最後还是要见云裳,她的牢门前必有守卫,如何解决?」
我挠头,坦白说:「这我还没想到,总之先进去瞧瞧状况再说。」
「还以为你有了什麽好主意,结果仍是半桶水。」
「那你觉得可以一试吗?」
息吹想了想,应允,「行,你去吧,也没什麽危险。」
关在天牢的罪犯皆会被封印法力、防止他们作乱或逃跑,因此去天牢是安全的,只是即使我想见的不是云裳,也得天宫同意才进得去,我思来想去,这事还得请大殿下帮忙,朱华殿下虽然地位不凡,终究无法名正言顺干预天宫事务。
翌日,趁着二次会审开始前,我找上大殿下、向他说明来意。
「你要见幸芝?」大殿下一副不可思议的惊讶模样,他口中的幸芝应该就是毁了水神轮回丹那尾凤凰的名字。
「不是真要见她,只是寻个藉口进天牢看看有没有法子接近云裳。」
「你倒坦白。」
「我相信大殿下不会出卖我。」我笑说。
「又叫回大殿下了。」大殿下透着落寞,「我就不明白了,你愿意直呼青楠,怎就对我这般疏远?」
因为我对青楠毫无男女之情可言,称呼再亲密我也不觉得尴尬,而大殿下不同,我总觉得一旦与他过从亲近,心底便没来由地难受,我不晓得是否仅仅因为我不想做出任何恍如背叛息吹的行为?抑或前世水神的某些情感仍依稀残存在灵魂之中,使我本能地宁愿与大殿下保持距离。
当然这些话我无法言明,只能一笑而过。
大殿下须得出席会审,故将他的令牌借予我、方便我进出天牢,我向息吹报备後,朝着天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