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後来，向箫日将画得最好的那一张扫描成档案，传给季清，季清看了，马上就把那张画换成了LINE的头贴。向箫日被他这个举动弄得心暖，却又想耍别扭。
向箫日：你也不嫌弃一下，都不知道那是谁，脸几乎都被帽子挡住了。
季清：我知道就行。这个人就是我。谁要是嫌弃你我就揍他。
向箫日：画得根本不好看啊。
季清：你嫌弃你自己我也会揍你的。
向箫日：你舍得？
季清：好像舍不得。
向箫日：我想要你现在出现，然後扑倒我。
季清：……你喝酒了吗？
向箫日：哼。
向箫日：给我别张你的照片，不然我以後没东西画了。
季清：（传送了图片）
季清：（传送了图片）
季清：（传送了图片）
向箫日看到这三张照片，整个人有点懵。自己连他的照片都可怜兮兮地只有一张，他竟然偷拍了那麽多的自己，而且还是两个人都入镜的「合照」。
第一张他传的是他们在便当店点餐，站在他身後的他故意把下巴靠在他头顶上，而他正看着手上的钱包在算钱，估计是那时候他就拿着手机在前面摆角度，而他太过专心所以没有注意，两个人就这样被拍下来。第二张是某一天他心血来潮来陪自己上课，说是太无聊了，来听听不同的课，换换口味，向箫日让他坐在窗边，那时，他应该就是拿着手机自拍，还让他听课的样子入了镜，一人一半的画面，而他笑得灿烂，看起来像是有意为之。最後一张，是在捷运上，他靠着他的肩膀睡觉，而他闭着眼、侧着脸、头微低，似乎是将一个吻落在他的发上，这一看就是他刻意闭眼拍的，却很自然，也很让人心动。
向箫日：你居然拍了这些……
季清：还要吗，我还有好多张。
向箫日：建相簿！
早就回到家、洗好澡的季清躺在床上，边笑，边听他的话，建立一个相簿，把他的那些「成果」都上传上去。随後，他又新增了另一个相簿，把之前向箫日传给他看的画都放进去。等到都上传完，他才打字。
季清：箫日，这些照片你都拿去画吧，画上你喜欢的颜色、画成你喜欢的样子，然後传给我、传到这些相簿里。
向箫日：可是我觉得照片里的你更好看。
季清：是吗？
季清：我反而觉得在你眼中的我更好看。
向箫日眨了眨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禁想，阿禾是不是常接触剧本，所以才这麽会说话？是不是经常在那些剧情里耳濡目染，所以才会做许多浪漫的事情？哄他的时候、拍下那些照片的时候……
季清：箫日。
季清：我想收藏你看见的世界，包括我，包括喜欢。
季清：我很贪心，与你有关的、独一无二的这些，我想都要了。
向箫日看着那几行字，终於还是无奈地勾起了嘴角。
那一夜，他以为会彻夜无眠，却是一夜熟睡而无梦。
转眼又是十一月。
季清在柜台看来看去，最後还是选了小的提拉米苏，还外带了一杯无糖绿茶，与一杯半糖鲜奶茶。当他到了向箫日的学校，约好的人就已经乖乖等在座位上。他们约在树林大道旁的木桌椅，而当向箫日看见季清手上的东西时，有点讶异。季清将东西往桌上一放，「我记错了？」
他缓慢地摇了摇头，「我以为你忘了。」早上没有等到他的讯息，便以为他是忘记了。他看他犯傻的表情，勾起嘴角，「生日快乐这句话要当面说才行啊。傻不傻。」
向萧日没有「抗议」他说自己傻，反而真傻笑了起来。季清没忍住，捏了下他的脸，「真的傻。」向箫日这才去握他造次的手，让他好好把蛋糕拿出来，而自己帮忙把两杯饮料开好。
等都准备好了之後，季清在他对面坐下，「好了，虽然比较简陋，没有蜡烛和生日快乐歌，可还是要许愿的。」
「嗯……第一个愿望，是身边的人身体健康、平平安安。」他抬起眼去看他，「第二个愿望，是让阿禾的心愿成真。」季清听了一愣，不禁失笑，「你还把愿望分一个给我啊？」向箫日很真挚地点点头，「嗯。之前你问我的生日，我告诉你了，换我问你的时候，你却说你不过生日，也不告诉我，我就想，到时候，愿望分你一个、蛋糕分你一半，也就当作和你一起长一岁了。因为，对我来说，比起高兴我自己到来，我更庆幸，这个世界上，还有季清这麽一个人。」
有季清，有禾水，因此让许多人感到幸福，也让他得到那麽多珍贵的片刻。
「至於第三个愿望……」他闭上眼，安静了会儿，才睁开眼睛对他笑道，「好啦。可以吃蛋糕了。」
季清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神情深沉却温暖，「箫日，二十岁生日快乐。」
要怎麽让你知道，其实是我更庆幸才对。
庆幸，这个世界上，还有你，会这样对我笑。
我可以看见，在你的眼里，真的就只有我一个人……
两人的午餐时间就这样消磨过去。他喜欢吃甜的，他便买蛋糕和奶茶，可他也让他偶尔喝一点自己的无糖绿，平衡一下口味。也因为向箫日的期中周还没有结束，他们吃完蛋糕後，就把阵地转移到图书馆，他要把最後一科的报告结尾。
专心忙碌两个小时後，向箫日写好了报告，轻吐出一口气，看向身旁正睡着的人。
他的手悄悄地碰上他的头发，又落在他的眉上，随後便收回来，安静地侧撑着头望他。
那个观察期，他从来就没有忘记过。
他说让他们再相处得久一点，他就会发现他这个人其实没有那麽好。现在的他想着：那我呢？你发现我的不好了吗……？
但偏偏，你还把我的不好都收下来，变成你口中的「喜欢」。
阿禾，这样的话，我可以把自己想得很好吗……
季清的眉头轻轻一皱，双眼慢慢睁开，习惯了光後，才看清向箫日正望着自己出神。他嘴角微勾，眼里有薄薄的笑意，他仍趴着不动，也不说话，只是把出神的人那无所事事的右手拉过来，抱在怀里，靠着自己的颈窝。
向箫日的唇抿了起来，他被他这样的举动弄得心有些软、还有些酸。
季清还存着逗他的心思，故意用脸颊蹭了蹭向箫日在他怀里的手。向箫日眨了下眼睛，弯下身，靠近他，「阿禾。」
「嗯？」
他望见了，在季清的眼睛里，有那种让他忍不住想要耽溺的温柔，是他早该习惯却仍会心动不已的温柔。
「已经不只一次了。」
他微愣，「什麽不只一次？」
「可能就是等到，箫日会因为想见我一面，而拚命跑向我的那一天吧。」
「你可以每天都想着我明天就要死掉了，然後用尽全力想我吗？」
「是对箫日来说，除了我以外，谁都给不了的幸福。」
「怎麽想你都不够。不只一次想要拚命跑向你。除了你以外谁都化解不了的寂寞，越来越多了。」
如同他的第三个愿望，非常老调地，希望自己和他，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这一刻的他，想要更靠近、朝着他、再靠近一点。向箫日望着他的眼睛，又垂下眼，慢慢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最後，将唇轻贴上他的。
这一次，没有任何的阻隔，他们终於感受到了彼此，温热而柔软。
在他退开之後，下巴就抵在他的手臂上，季清看见他缓缓地微笑开来，听见他的声音带着全然的依恋：
「阿禾，观察期结束了，我没有逃跑，所以，你也不可以不要我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