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刀劍亂舞—刀女審】誰越一路荊棘 — 第十八章、無形的牆壁(下)

正文 【刀劍亂舞—刀女審】誰越一路荊棘 — 第十八章、無形的牆壁(下)

「药研。」带着有栖川枫进入手入室,把她从长长的袖摆里放出来,三日月宗近呼唤正研究得入神的药研藤四郎。「晚安,要请你再次看看枫的身体状况了。」

不太意外来者会是三日月宗近,让药研藤四郎从药物研究中惊讶站起的却是理应被禁足的有栖川枫。

在药研藤四郎眼中,她的脸色看起来糟糕透顶,苍白异常。唇边仍带着浅浅的微笑,可那抹笑就像泡沫一样,不知道什麽时候便会安安静静的破碎。

与药研藤四郎所见不同,有栖川枫的文字语气如常。【晚安,药研。像三日月说的,他是带我来看病的。今天被被量体温的时候是三十八度七,几分钟前的刚才三日月量的体温是三十八度六。】

从三日月宗近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有栖川枫写下这行字,在药研藤四郎看清楚皱起眉时正要说话时又写下一句话:【其实除了看病之外也有件事想拜托药研协助。】

放下电子纸笔,有栖川枫双手解开颈後的链扣,取出从未离身过的珍珠项链。

这是一条雅致的项链,以纯白金打造而成的项链,坠饰是一个小巧的天秤,天秤两端分别是黑珍珠与白珍珠,以珍珠而言算是不小,明显价值不斐,天秤的秤身上还刻着Kaede的字样。

这条项链并不让这几天照顾有栖川枫的三日月宗近或药研藤四郎意外,虽然他们不约而同露出了有些尴尬又不好意思的表情。

【这条项链是哥哥送我的……是我获奖的时候送的。】

有栖川枫的表情渐渐变得平淡,她写着字,发出电子面板与笔尖摩擦的细碎声响,犹如藉着声音隔绝那段过去。

【时之政府的人并没有察觉,只当成是随身小物把它还给了我,实为万幸。】

有栖川枫的表情却不像是这麽认为的,她的反应平淡过度,即便浅浅的笑着,也没能改变她橘红双眸中一片漆黑。

转动项链链扣,在罗马拼音处轻轻转动天秤秤身,两颗原先乍看镶得极牢的珍珠落下,按照有着某种规律存在的顺序分别转动珍珠的方向,看起来只是真品珍珠的贵重饰品变成了露出接口的珍珠型储存装置。

【如二位所见,这两颗珍珠是储存装置,看起来幸运地没有浸水……难保。总之如果装置没有坏掉的话或许还能读取。因此看完病後,请药研、不,改请三日月协助,药研要替我看病,是我思绪乱了。总之,请三日月将客厅电视的网路线暂时拔下,请务必全部的网路线都拔下以免讯息回传,这是我不希望被时之政府知道的事情,郑重拜托了。】

看完有栖川枫写得有些吃力的一长串请求,三日月宗近抿唇一笑。「喔,听说枫是今天的那个怎麽说来着……大BOSS?还是MVP?现在看来枫确实不负此名,年轻人的心思真是细密不可小觑啊,尤其是在懂得如何使唤老人家这点上可真是让人惊叹的巧妙,哈哈哈。」

半是调侃半是挖苦,三日月宗近却笑着走了出去,心情看起来很好的样子。

手入室的门关上,药研藤四郎郑重锁好了门,很认真地盯着有栖川枫看——

「刚才不是思绪乱了,是本来就想避开三日月吧,总是想赖皮不喝药汤的小女孩现在在哪里?」

【……】有栖川枫愣了一下,随即写下沉重的点点点,每个点都特别用力,诚实表达出她对药汤的怨念。

「看来还在啊。」有栖川枫的表情只剩下浅到快要消失的笑容时,连药研藤四郎都吓了一大跳,那看起来与他们认识的、随和的、温柔的、偶尔会有点古灵精怪的有栖川枫截然不同。

【一直都在。只是不太喜欢只以这个面貌出现,但现在要像平常那样有点没办法。】

有栖川枫轻描淡写的带过她今晚的失职,药研藤四郎也不介意,反倒有种又更深的认识有栖川枫这位女性的感觉,这感觉一点也不坏。虽说她的高烧退得太慢让他十分忧虑。

再次测量体温依然是三十八点六度,血压正常但偏低,心跳每分钟平均九十下,暂时不会造成大问题但必须严格注意,这几天让她睡眠的时间必须要增加,药汤也要重新进行调整。

扁桃腺发炎肿胀的部分有稍微复原,也只有稍微。药研藤四郎开的药方针对一般人已经是极强的药性,让她睡眠时她身上也确实起了喝完即睡的药效,可是这个速度和她的高烧一样都不对。

——太慢了。药研藤四郎忽然心中一冷,一个极为可怕的猜测迅速成形——他怀疑有栖川枫的病从一开始就存在,不是指在本丸发现的这一次,而是她被送往时之政府医院的那一次,只有这个推测能说服药研藤四郎为什麽她迟迟未癒。

身体的自我修复能力被破坏了,甚至身体已经长期适应异常的状态下,又何来的自癒能力?

「枫。」这个极有可能的推测让药研藤四郎几乎用尽全力压着怒火才勉强保持冷静。「东西先放旁边我会看着,找一张自己喜欢的床躺上去吧,把上衣脱掉後先盖好被子等我准备一下东西……啊,内衣不用脱。」

药研藤四郎补上的这句话让有栖川枫心中警铃大作。

【这麽说是有谁脱过?】前几天都是失去意识被送洗换衣服的状态,有栖川枫早就有心理准备她被看光了,但果然会在意,虽说不太可能是她立刻想到的某个人,可还是好在意。超在意。

没想到有栖川枫光是这句就注意到了,药研藤四郎的脸有点发红,怒气也被意外打散。「……咳,大部分是请和你像是姊妹的乱帮忙换衣洗澡,或者替你脱下上衣看诊,如果乱轮值出阵时通常是我或……一期哥。」药研藤四郎尴尬无比的回答,准备工具的速度加快不少,有几分逃避的意味。

听语气来看她想她知道是谁了。有栖川枫无奈点头,表示不会介意,有种听到是一期一振而非她所想的人因此松了一口气却又本能感到不适的过度自觉。

不怪一期一振,太刀通常不会放在床边当防身物品,多数人会放在身边的都是短刀或脇差,不太可能会看到主人更衣或那种事的太刀一定很纯洁她知道。

不怪他、不怪他,一期是粟田口公认的好哥哥,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有栖川枫闭上眼睛躺上床脱衣服收好东西在心中默读圆周率。

没有多久,准备好的药研藤四郎拉上隔帘,拿出医药器材进入隔间,很绅士的让有栖川枫以背对他的方式进行,首先从听肺部的声响开始逐一检查。

枫的身体状况依然很不好,当天如果没有发现,只怕几天後他们就会失去这唯一的曙光——药研藤四郎现在想想还有着後怕,双手都有些发抖。

【药研在害怕什麽?】感到身後传来的颤抖,有栖川枫拿起板子写字问他,这话却勾起了药研藤四郎先前极力压抑的情绪。

他沉着声,神情很冷静,眼睛里的光芒却锐利得让人害怕。

「在时之政府的医院里有什麽让你害怕的事情吗?你的病没好就假装康复出院匆匆来到这里的原因是什麽?」

有栖川枫愕然,侧过头来看着他却迎接一片冷漠便彻底僵住了。很长一段沉默,她才给出了解释。

【我不能在那里待太久,也不能太快离院,不然都会被他们发现有问题,进而检查我的体质,所以我趁着没有人发现,也没有监视器的时候偷偷修掉了院方的温度纪录,并且在医生会用的耳温枪上动了一点手脚,医生便认为我已经退烧,喉咙则是恢复力稍差了点,经过申请便让我出院了。】

她匆匆解释,不顾身上只剩内衣,只怕药研藤四郎会更生气。

【我曾经在原本的世界担任过类似於巫女的职业,体质和常人有很大的差异,但是我绝对不能告诉他们这件事,时之政府不全然是大家看到的那样,他们不能信任。】

要独自背负多少东西才甘心?要把自己逼到什麽程度才会罢手?为什麽又要这麽喜欢他们来到这里?这麽不珍惜自己的她变得越来越重要的现在,药研藤四郎真切的感到与对上强敌的害怕全然不同的另一种害怕——不,那是恐惧。

他恐惧会失去她。

「你能猜到这座本丸曾经发生过很不好的事情吧,枫。在那之後对於时之政府我们也不再信任,和你是同样的立场——寄人篱下,拿钱做事。」

药研藤四郎替有栖川枫披上外衣,用棉被把她包起来保暖。

「为什麽什麽都自己一个人背着不让我们知道?这样的你真的想要成为我们的夥伴、我们的……家人吗?」

药研藤四郎的态度让有栖川枫知道她的判断错了,她终於明白她的压抑是完完全全伤害到了他、不,他们。

抛下纸板与笔,有栖川枫害怕用写的来不及,强行发出声音。

「药研!不是这样的!是我一直都太过——」

药研藤四郎的手指贴上有栖川枫的嘴唇,强行打断她的话语。

「枫,你还不能说话,现在我们都先冷静下来吧。」药研藤四郎背对了有栖川枫。「把衣服和羽织穿上,再盖一层棉被保暖,随你要躺下或者找地方坐着等,东西我先替你收着。」

电子纸板与笔被摆到有栖川枫拿不到的研究桌上,象徵着药研藤四郎的愤怒与拒绝交流。

无法说话、写字的有栖川枫连只言片语都不能向药研藤四郎解释,沉重无比的空气令人煎熬。

药研藤四郎冷静地反覆检查着刚出来的各项最新结果,很清楚的可以看到扁桃腺发炎的状况依然严重。

高烧迟迟不退是一开始就用错了药,需要改成新的药方,扁桃腺发炎没有好转的部分需要配合高烧不退的问题再进行调整。

写着纪录,药研藤四郎的笔迹却穿透了纸张。

不去看有栖川枫,药研藤四郎做好纪录,终於肯开口说话。「很晚了,三日月等一下来接你的时候再走。」

全然不想再谈的态度再次刺激到了今晚本就失职的有栖川枫。以最快的速度起身奔去抢走电子纸笔写字,有栖川枫再一次的感到她……有些累了。

【刚才我提过我有一个哥哥。】

【事实上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是个孤儿,没有什麽特别的地方,除了在三岁那年被哥哥捡走之外,而哥哥捡走我是因为他找到了需要的道具,他需要我这样的道具,我便成为了道具。】

【对我来说哥哥是神一样的存在,他什麽都会,什麽都能教我,所以我会了很多很多,可是哥哥没有教我的事情可能也有很多很多。】

【我是哥哥制造出来的作品,已经习惯了有栖川枫是哥哥的影子,哥哥也只有在有东西要教我的时候才会出现,所以从来都是我在等待哥哥,等待得都忘记了在等待,生病了,也习惯自己处理或让它自己慢慢好,因为我明白我只能自己来,我只是一个物品。】

【有栖川枫一直都只有一个人。哥哥是我、是有栖川枫的神,神对於物品却不需要担心,所以有栖川枫不太能明白被担心的感觉,更不明白有什麽事情是只靠自己做不来的,也完全不能明白有栖川枫这个道具受损了会有人愤怒,因为有栖川枫只是道具。】

【这几天的被照顾,有栖川枫、不,我其实很惶恐,因为真正的有栖川枫不知道要怎麽回应,要怎麽面对,要怎麽……自然的表露有栖川枫的不理解,她甚至有一点点庆幸喝完药汤後会睡着,因为不理解的事情会暂时消失。】

【真正的有栖川枫现在就在这里,但是、但是、但是……她很害怕。因为她必须是有栖川枫,她必须只能是有栖川枫,她是被赋予了哥哥的命令、哥哥的意志、哥哥的选择而活下来的人,也是得到了另一个神明大人审判了要活下来的、必须要活下来的有栖川枫,可是有栖川枫她、她……还是没有办法。】

【有栖川枫不知道怎麽在没有哥哥的世界上活下去,所以有栖川枫告诉自己,成为不知道哥哥已经不在的事的、平常的有栖川枫。】

【该死去的那一个人是有栖川枫,而不是七海枫,有栖川枫这几日下意识的放任了她作为空壳不该存在的私欲、放任明明该控制住,却还是跑出来的任性、感觉……入戏失败、人格扭曲,完完全全是不合格的失败作。】

【我也不知道怎麽了,我想我自己的心里深处是这样想的吧,我希望用自己的死换回哥哥的生命,我希望……得到。即使根本这不可能,更是将无辜的你们牵扯进来,看,真的很糟糕吧?很恶劣吧?这个没有完全变成空壳的有栖川枫是失败品,不该活着,却又要活着,为什麽死不了呢,不,对不起,我会活下来的,哥哥的命令我会遵守,我会活下来,我会活着……别这麽看我,不用担心,我会活着的。】

【写得这麽多、这麽乱,药研也不知道我在说什麽对不对?自顾自地说了这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对不起。】

抱起电子纸笔,有栖川枫笑了笑起身换了一个位置,坐得离药研藤四郎很远很远。

她构筑了太多的假象,亲手把他们推远。怪不得他,怪不得三日月,更怪不得哥哥。一切都是她自己太过自以为是。

这样的她没有资格活下去,没有资格被那位大人所拯救。

可是,她必须活。

哥哥的命令远大於一切,她必须活。必须。

把情绪沉淀下去,沉到深深的水里,突然袭来的温暖却把她从深深的水里拉了起来。

有栖川枫面无表情的看着把她抱进怀里的药研藤四郎。

「要再生气也难了,算你赢了吧,枫。」摸着有栖川枫的头,药研藤四郎的声音缓和许多。「的确是写得很多,也写得很乱,也有些地方不太明白,大概看到枫这麽狼狈的模样的人也只有我吧?啊,有种莫名的成就感。」

「我已经懂了。枫,你现在就暂时这样子也没有关系,等到什麽时候『真正的枫』能放下枷锁出来的时候再出来就好了,虽然并没有差别。」

「你一直都是真正的枫,不是任何人的影子,只不过是太过害怕把失去神明的悲伤表现出来。」

「你一直都是你,枫。」

「活下来,枫,有栖川的、我们的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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