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安三年。
齐朗金都─
时值黄昏,暮色斜阳,映照出城都辉煌,宛若金丝荡漾。
槐花栈道前,夜街正准备开业,摆市的小贩商们各个游走在街上,忙里忙外的正在张罗。华灯高悬,迎接着黑夜到来,栈道底街,全城最大的酒楼飞还楼已经座无虚席。
庵禾和谭深两人挤了许久,才在酒楼里找到一席空位,还需与人并桌。
「谭深大哥,这金都,真是十分热闹呢!若不是老被哥哥们限制着,我早想来见识见识了。」庵禾眼里含笑,乌黑的眸子好奇的遥望四周。
「主子们是怕你这个麻烦精到处惹祸,还是关着不要危害人间。」谭深笑笑,眼里却纳着四周,不敢松下防备。
这金都,和他有过一些渊源,想想当初自己也是在这座城里长大,看透这城都的繁华。
多年未进,繁华依旧,纵使物是人非,不知认得自己的人还有多少?他还是小心为妙。
「什麽危害人间,说得我像妖孽似的。」庵禾攫起嘴,不满地朝他抱怨。
谭深失笑:「妖孽还算修行有道,你啊!我看是只修练不成的邪门歪道。」
「谭深大哥,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我定要跟衍哥哥说,说你欺负我这个小女孩,让他好好修理修理你。」庵禾恨恨地说。
谭深摇头:「这话啊!还是我从主子那儿抄来的呢!主子想必是十分认同的。不过,带你来金都这事,千万说不得,否则以後,你就休想出来了。」他认真地警告着。今日来此,是因为敌不过庵禾的要求,否则他是绝对不愿再踏进这个地方。
「为何不能说?」庵禾纳闷。「前些日子,我也听说了,衍大哥也要来金都一趟,说得神神秘秘的,真不知你们葫芦里究竟卖得是什麽药?」她摇晃着手里的陶瓷茶杯,乌黑的眸子流转,撇见了酒楼外,那绽满白色槐花的街景。
时值槐花盛放之期,整个栈道上,如纷飞白雪,点缀在树头,散发着淡淡清香。
庵禾望得出神,却忘了自己正在跟谭深说话。
谭深也注意到了,却非受眼前迤逦景致所吸引,而是被栈道上突然涌现的大批军队所攫住目光。
那是皇城的兵马皇林军,专为保护帝王所设。
谭深心惊,心想这事不会这麽恰巧吧!却在眸光撇见那抹受军队拥护之下,清丽的人影时,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来得这是什麽人啊?怎麽有这麽多侍卫拥护着。」庵禾拉长脖子,想要看清轿子里那被遮掩住看不清明的女子是谁,却被谭深给拉下。
「庵禾坐好,这里可不比山林,凡是守规矩点。」他收回视线,刻意将自己的身子隐匿在角落中,至少让外头的人看不见自己。
他打从心里希望,这群人的目的,不是这座酒楼。
庵禾不太认同,但看谭深表情似是有些严肃,纵使玩性再高,她也只能乖乖坐好。
眸光却仍玩味地望着周遭。
这时,急促的奔跑声传来。不一会,酒楼内已被整个皇城的侍卫们给包围。
谭深心冷,庵禾则是好奇地追问:「谭深大哥,这人到底是什麽来头啊!这麽大的排场。」
「不要说话,安静地坐好。」谭深冒着冷汗。再入都城,自己改了一点容貌,只希望熟识的人不要认出。
「喔!」庵禾撇撇嘴。
紧接着,清丽人影步上阶梯。
所有人跪下,皆垂着头,不敢直视。
谭深也拉着庵禾照做,刻意将头垂得低低的。
只是庵禾好奇,方才在轿里,见那女人便觉长得漂亮,气质非凡,让她想要一睹女子的真实面貌。
许是过於热切的目光引来女子身旁的侍卫注目。
一声大喝传来:「那里的,在看什麽?不知道看到陛下,不能这样直视吗?」接着一抹银刃便抵在庵禾眼前。
庵禾愣住。
谭深立刻道歉:「大爷,是小的管教不当,孩儿不懂事,没见过世面,还望大爷见谅,不要怪罪孩儿。」
「潺轩。」这时,一语轻柔传来。女子眸光淡扫,紫色的眸子带着深黯朝他们望来。
「是,陛下。」潺轩这才收回利刃,重回女子身侧。
庵禾这可终於能一睹女子面容了。果真如猜测的一样,是美人等级的。柳眉细长,肤色白皙,红唇似血,眸如星月,尤以那紫色眸光,眸中带黯,比起清明的目光,女子带点灰蒙的双眼,更增添了一丝神秘,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其中。
女子将视线停留在他们身上。
谭深压下庵禾的头,用嘴型朝她道:「快道歉。」自己却是始终低着头,几乎遮掩自己的颜面。
庵禾扁扁嘴道:「小女知错了。」心里想,不过看了一眼,何须这样大惊小怪的。
但庵禾不明白,谭深心里真正的担忧。
女子走向前,视线游走在谭深身上,谭深如坐针毡,在女子凌厉的目光下,几乎煎熬。
直到一抹黑影挡在女子身前,来人恭敬地唤:「陛下,兰王已在里头恭候多时。」
女子这才收回视线。「走吧!」说着,便领着众人,踏进楼馆内的厢房之中。
待女子一走,谭深几乎虚脱,趴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彷佛只有那样才能正常呼吸。
「谭深大哥你有没有这麽夸张?」庵禾皱眉。
「还说,差点被你给害死了!」谭深咬牙,幸好没被认出来,否则这事情,可就麻烦了。
望着厢房之内,谭深似乎能想起当年,那伫立在和煦阳光下的少女,她依旧如往年,身板纤细,彷佛一扳就倒,而那本来就鲜少的笑容,如今看来,似乎更难见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