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豪的事,薛闵谦早上邀何祯写曲子的标题跟歌词时提了一两句,他说,昨晚可有吵到何祯他们。她上午忙完,顺口去问高瑾卫,又问他薛闵谦会不会喜欢那部片。原以为至少得过上几天才能约他,没想到机会就送上门来了。
何祯欢欢喜喜的化了个淡妆,挑了件牛仔裤搭了件圆领的白T,还用绳子把头发紮了起来,背了个小包,一身轻便的样子出门了。
她还记得自己说的,约会是假,看电影是真。
到了约定的地点,薛闵谦还没来,她站在售票口附近,才传讯跟薛闵谦说自己到了,耳边就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小恬?」是霍函骐的声音,来自她的斜後方。
何祯在心底暗呼倒楣,可她按兵不动,依旧打着字,彷佛被喊的人不是她。不多时,张心彤也来一声,更近了些,喊的是曲梦影。
何祯依旧没理,若有所觉他人靠近似的让了让,那挽着手的两人出现在她眼前。张心彤穿着一件宽松的上衣搭裤子,挽着霍函骐的手,两人探究的看着她,试探的又喊了一声小恬。
何祯一脸莫名的跟他们对视:「你们叫我?」
他们对看了一眼,霍函骐说,不好意思,你很像我们朋友,我们很久不见了,想问一下你的名字。一模一样的套路,何祯依旧莫名其妙的样子:「我不认识你们,你们认错了吧。」
「就说吧。」张心彤拍了霍函骐一下,扬了扬唇,和善的跟她说不好意思。
何祯摆了摆手。
「示贞。」
薛闵谦的声音让她回过头,他站在几步远的地方,何祯抛下那两人快步走了过去:「你来了,帮我一下。」她声音不大,薛闵谦微低着头,顺手揽过她的肩膀,又好奇似的往後看了一眼,两人状似亲密地往前走,他回头含笑的低声调侃:「你运气可真差。」
何祯叹了口气:「别说了,别追上来就好。」
还好,那两人没追上来,顺利地买了票。何祯刚才只来得及传讯告诉他,遇到前男友,等一下别喊她何祯。进场排队时,薛闵谦问了她详情,何祯解释了一番,随口自我解嘲:「大概会猜,我又生了甚麽人格,这下可病得越来越严重了。」
薛闵谦摇了摇头:「人格说来也不过是『五蕴』组合而成的自我,本身就不是固定性的存在,即便因缘际会产生了另一个与前不同的性格,也只不过是『五蕴』的不同组合,本质是不变的,因而无论如何变化,那都是你。」
这话曲千也说过类似的,何祯笑了笑:「在你眼中,人是不是都应该追求『五蕴皆空』的目标?』
他想了想,说道:「确实,经说,『照见五蕴皆空』就能,『度一切苦厄』,只是……想想也挺难的。」
难得听他说出这样的话,何祯乐得接道:「所以佛才屈指可数,众生才是多数。」
薛闵谦微笑:「你怎麽挺开心的?」
当然开心了,别想出家是最好的。虽然这话不能说,但不妨碍何祯道谢:「是挺开心的,还有你一起来,要不还不知道怎麽脱身。」
「没甚麽,朋友之间帮忙是应该的,不用客气。」
「……」
又接了一张朋友卡的何祯默默转移话题。
两人小声地说话,入了场,她走在前头。里头有些暗,她也不是故意的,可这间电影院她没来过,找位子时不小心就被台阶拌了一下。人没事,被薛闵谦拦腰搂了一下,稳住了,她没想到对方会搂她,一时间有些晕呼呼。薛闵谦放开时道了声抱歉,角度使然。何祯恍神的道谢。
「没事,这边。」他拉了她的手腕,往前走了。
何祯心里百转千回,心跳加快同时,她又有些矛盾。这人真如花云牧所说,对谁都好?可今天要事跟他看电影的是别的女孩,被搂被拉的可就是别人了。想到这里,她就止不住一股酸气往上冒。
不吃醋、不吃醋、不吃醋。
没影的事吃甚麽醋。
……可还是很酸,这都甚麽意思,可恶!
何祯用了点力,薛闵谦查觉到了放开手,转过头看她,何祯说:「我自己走吧,看得到的。」
「嗯,那你小心。」他温和地说完又往前走了。
……好像生气了。
薛闵谦默默地想,他真不是故意的。
他找到位置所在的横排,往里头走,何祯跟在他後头不发一语,她刚才拌的那一下,其实他也是心急,本能大於理智的出手,想想也是过於孟浪,难怪她一脸惊吓。她没穿外套,他拉不了袖子,只能拉着手腕,虽说是怕她再跌倒,可确实是他的问题……薛闵谦的自我检讨还没结束,他想起了何祯手腕的温度。
等两人坐定後,他问了一句:「里头冷气还是有点强,你会不会冷?」
何祯歪头看他,室内昏暗的灯光让她目光如晨星闪烁,抿了抿唇才低声回答:「是有点凉,可觉得还可以接受。」
薛闵谦想了想,又问:「要外套吗?我的借你。」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幽幽地说:「……花老板说,你对谁都好。」
「他这样说吗?」薛闵谦不知她怎麽提起了这话,只觉得不可思议起来,他说:「在客人面前,他大概是习惯性护短了。」
「唔,为什麽这麽说?」
薛闵谦进一步解释:「别看他这样,他曾当过刑警,眼力惊人。我刚去工作没多久,他就说过,虽然你看着温良,可惜骨子里清冷,能入你心里的人,大概不多吧?我还被他的话吓了一跳。」
何祯听他说完这些话,不知为何垂眼粲然一笑:「能说这样话的老板,大概也不多吧?」
「是啊。」薛闵谦看她表情和缓了些,心里也放松了一点,他挑了些花云牧的趣事说给她听,直到开演前,两人都在位置上小声的对话。
两人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互动都被看在某些人眼底。
霍函骐是没想到会遇见何祯恬,可不妨碍他发现对方病得更加厉害,看上去又生了一个新的人格。那男人喊她示贞,他不确定是否是『祯』字的分解。
倘若是,倒也不意外。
就不晓得主人格到甚麽地方去了。
他刚才原先想走,可张心彤非想跟着他们,他也就半推半就地买了票。特地跟在他们後头一小段距离,何祯恬都没发现。
张心彤摆明了要看热闹,位置选在一个方便观察的地方,电影开演了,她还在一旁若有似无的评论何祯恬跟男伴的互动,连她拿了男人的外套盖都有话说。
霍函骐一股不满又爬上心头。
她究竟多希望她过得悲惨?
他心中对张心彤的不满又爬上一层。他自认,即便分手了,他不是那种会心怀诅咒的人,更何况何祯恬还是他历任中比较喜欢的。
倘若不是她寄的那些照片,她也不会病成这样,还逼得他得跟对方分手。好不容易如她的意了,当晚还去她家闹一场。霍函骐一直记得对方欢欢喜喜、不无骄傲的说,她帮他打了何祯恬两巴掌,算是她这几日闹得他们夜不安宁的代价。
霍函骐简直想赏她两巴掌。
不打孕妇,不打孕妇!他一边在心底默念,一边虚与委蛇。不为什麽,就为了他女儿。
张心彤最近被检查出有些妊娠高血压,不严重,但得吃药控制,以防後期产生妊娠毒血症。这消息对霍函骐可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霍函骐想到这里,心里一股舒畅之情涌现,面对张心彤的酸言醋语,他也能点点对方的鼻子,宠溺的说笑起来。
不急,再忍6个多月,他就能跟这女人说再见了。
连电影看着都顺心了起来。
这部是动作片续集,节奏快速,高潮迭起,两个小时很快的结束了,散场时他们特意观察两人离开了座位,才在後头离开。
出场时,并未看见何祯恬跟他男伴,张心彤有些失落似的,霍函骐不耐烦安抚她,说了声去厕所就走人了。
他在厕所遇到了那个男人。
他其实也有些矛盾,他确实跟何祯恬分手,他确实不希望对方过得悲惨,可真看到她的男伴,心里还是有些莫名的感觉,大概还是有点酸。
鬼使神差的,他就喊住了那个要离开的男人。
对方礼貌地问:「有甚麽事?」
「我这样说不知道你懂不懂,我是何祯恬的前男友。」
他听後表情有些玩味,拉长了音「喔」了一声,说道:「坦白说,我刚才看见你,幸会。你旁边那位,是她学姊吧?你们在一起了?」
对方显然很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话中不无嘲讽,霍函骐有点尴尬的咳了咳:「是这样没错,看来你挺清楚的。」
「找我有甚麽事?」
面对对方直接的问题,霍函骐略为犹豫才开口:「我没甚麽意思,就是,想问一下,小恬还常出来吗?」
却不想对方只是眯了眯眼,冷然地说:「与你何干?」
他冷不防被怼这一下,在脑海中过了一圈,反而确信了这人即便不是新男友,也对她有感情,因此语调快速的把这阵子心里悠转的念头告诉了对方:「我实话跟你说,小恬分手时应该被我伤得很重,我有我的为难,可我也不愿她就此一蹶不振,她要是这样一直分裂人格下去,对她也不好,可以的话,你就带她去看医生吧。」
他哼了一声笑了笑,话语里不无敌意:「这话说得漂亮,她的事你也不用多想,她现在过得很好。既然你们都分手了,我想还是不需再往来,以免增加彼此的困扰罢。」
对方说完,问了声还有事吗?霍函骐咀嚼他的话之後,说了一声:「其他我也就不说了,对她好些。」
「不用你说。」
那人转身走了,而霍函骐从厕所出去时,张心彤一脸委屈的样子跟她分享在厕所遇到了何祯恬,是曲梦影,她又被曲梦影怼了一脸。
搞得霍函骐也很想喷她一脸。妈的,自找的怪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