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上臂的抓痕还是隐隐作痛。伤是昨天帮齐桢轩探听窃案线索时留下的。
帮他打探消息不是第一次，不过这还是第一次探问窃案的眉目，也是在隔了这麽久之後他找她帮忙。她很高兴能帮他。
虽然是第一次碰这类型的案子，不过安妮塔还是有些门路。她去拜访了以前关系还不错的同事贝莎，贝莎的先生有窃盗前科，也许知道什麽也说不定。
看到站在门外的安妮塔，贝莎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接着露出笑容把她迎进了屋内，「好久不见了耶。」
「对啊。」
「我听说你在我之後也离开了，是真的吗？」热情地拉着安妮塔在沙发上坐下，贝莎问。
安妮塔应了一声，「对，没做了。」
「这样啊。」贝莎垂下眼睛露出很柔和的微笑，「你现在在做什麽？」
「没干嘛，自己开了一间咖啡厅，有空的话来坐坐。」
「咖啡厅？你怎麽会开咖啡厅？你喜欢喝咖啡？以前没有听你说过耶。」
安妮塔顿了一下。当她还是个脑袋里有许多想法在转来转去的小女孩的时候，她也想过自己未来会做什麽，而开一间咖啡厅是她从来没想过的事情。
「人生没那麽难」是她人生中的一个意外。
美好的意外。
耸耸肩，安妮塔笑了笑，「我也觉得很奇妙，怎麽突然就开了一间咖啡厅，而且还开到现在。」
「开多久啦？没在做了之後就开了？」
「差不多吧。」
「哇。有时间的话我就去找你喝咖啡。店叫什麽名字啊？」
「人生没那麽难。」安妮塔顺便把地址告诉了她。
贝莎偏过头朗笑了几声，「好棒的名字。对了，今天怎麽来找我？」
「我有事情想要问你老公，他在吗？」
「他晚上才会回来。是什麽事情啊？」
「你老公以前因为窃盗所以关过对吧？有一点相关的事情我想要问问他。或者你也知道？」
贝莎愣了一下，神色变得有些古怪，她没有马上回答安妮塔的问题，而是问道：「你跟那个警察还有在往来吗？就是那时候被民代带来、每次都点你坐台的那个。」
「你说齐桢轩……有啊。」
「你跟他在交往吗？」
怎麽问起这个？不太对劲。沉默了几秒，安妮塔说：「对。怎麽了？」
贝莎的眉头每问一个问题就锁得愈紧。接着她问：「我离开後跟一些朋友还有联络，听说你离开的前几天，你那时候的男朋友就被警察抓了，抓他的就是你那个警察男友吗？」
安妮塔默认。
「然後你就和那个警察闪电交往了。」贝莎停顿了一下，慢慢地说：「你把你的前男友当作你警察男友的业绩？」
沉重的静默取代了交谈。不安、紧张、恐惧在空气里等待沸腾的那一刻。
「听说你前男友被抓到枪毒现行……这麽刚好还是你现任抓到的，这不是很奇怪吗？你劈腿？你出卖你前男友？」
贝莎的声音里有种指控，安妮塔不以为意，「他的行为本来就不对。」
她不在乎的态度惹恼了贝莎。
「我不是在说那个！你现在是打算把我们也变成你男友的业绩吗？我们什麽都没做，我们现在好好的过日子，你别再来烦我们了！」贝莎伸手抓住安妮塔的手臂，把她从沙发上用力拉起，两只眼睛里面满满都是恐慌。
现在的日子平静且安稳，她拒绝让这好不容易能够在阳光底下生活的日常重归黑夜。
「出去！」贝莎把安妮塔拉往门边，「不要再来了！」
她把她推往门外，然後「啪」的一声甩上大门。
从记忆中回神，咖啡厅的门也恰好同时被打开，苏匀哲从外面走了进来。
「嗨。」他熟络地走到吧台前在老位子上坐下，随後便注意到她露在短袖外的手臂上的抓伤，他怔了几秒，紧张的问：「你怎麽受伤啦？」
安妮塔迎上他的视线，那种紧张让她感到窝心。笑了笑，她回答：「没什麽啦，朋友不小心抓伤而已。」
「看起来抓得很用力耶。」真的是不小心吗？
……该不会是被男朋友打了吧？这个猜想他小心地揣在心里，不敢轻易说出，但也许是担忧的眼神泄漏了，安妮塔耸耸肩膀说道：「不是我男友啦，他不是那种有事没事就动手动脚的粗鲁下三滥。」
苏匀哲露出尴尬的表情。
「小伤而已，只是我朋友不小心跌倒抓住我，就这样。」无从求证的谎话信手拈来，安妮塔接着用调侃的语气彷佛意有所指地说：「你很担心我欸。」
苏匀哲意识到自己表现出过分且超出朋友关怀限度的紧张，连忙收敛起情绪，假装没有听出安妮塔话里所指，一脸平和地开口：「因为我们是朋友啊，当然会担心你。」
你只想做我朋友吗？安妮塔差点坏心眼地问出口。
「谢谢你喽。」
「有什麽好谢的啊，关心朋友每个人都会啊。」苏匀哲低下头，不敢去看安妮塔的眼睛。
安妮塔看着他勾了勾嘴角，问：「想喝什麽？还是吃什麽？我请客。」
「欸？」
「陪我就当付帐啦。」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呃，这个问题有点尴尬，可是你这样有赚钱吗？」
「我开这间咖啡厅又不是为了赚钱。」
「咦？不然是为什麽？」
安妮塔把双手抱起，歪过头笑着说：「为了和有缘人喝一杯咖啡啊。」
「有缘人……？」
「比如说你啊。」
「唔欸？」
「哈哈哈。好啦，我去煮咖啡罗。」
有缘人，比如说苏匀哲，比如说齐桢轩。
她的前男友成为齐桢轩的其中一笔业绩後，她和贝莎一样离开了酒店，暂时没有工作。某天早晨她醒来，无所事事，於是牠出门散步。以前的白昼她可是都在补眠，鲜少在天光还大亮的时候外出。
她遇到了齐桢轩。
「你怎麽在这里？」
「我调到这里了。你住这里？」
「嗯，就在附近而已。你现在要去上班？」
「等一下。」他看了看表，「还有一个半小时。」
他们沉默了几秒，然後他笑眯眯地问：「要不要一起喝杯茶？」
安妮塔点点头，「好啊。」在白天与他相处的机会太难得，而且非常方常新鲜，她当然乐意，非常乐意。
「附近有什麽咖啡厅之类的吗？」
她「噢」了一声，有些懊恼，歪过头，「我不是很清楚......以前早上没什麽力气出来逛。」
齐桢轩露出相当安慰人的笑容，看着她的眼神几乎可以用怜爱来形容。温暖、柔软，该死的温柔。
他们随意地在附近并肩行走，遇到一间咖啡馆，便走进去。
他们对坐。齐桢轩喝咖啡的样子彷佛待会没有工作，一派享受。
她问：「你喜欢咖啡？」
他眨眨带着雾气的黑色眼睛，淡淡地勾了下嘴角，「还好，比起生活品味，我更常把它当作提神饮料。只是因为现在在这里，咖啡厅给人的感觉不是很悠闲吗？我喜欢这种感觉。话说回来你现在在干嘛？」
「没干嘛。」
「之後有想做什麽吗？」
安妮塔看着他，很专注，一抹光闪过。她轻轻耸耸肩膀，把长发从胸前拨到肩後，缓缓地说：「不知道，我还在想，可能......可能开个店吧。」
经营一个气氛很自在安闲的店，每天替你留个位子，由我亲手冲煮茶或咖啡给你，让你能静静待着，享受片刻宁静。
想起来多美好。
有缘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