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张美琪和王威友来说,彷佛过了一世纪那麽长,母上大人终於收回她审视的目光,开口感叹:「真的很大丛。」
王威友不知该做何反应,继续愣住,张美琪则是噗嗤一声笑出来,「妈,你怎麽这样啦。」
「啊就真的很大丛啊。」
这下子连王威友都笑了,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
王威友终於可以带着初次见家长的「正常」紧张情绪跟张美琪妈妈问好。他立正站好,恭恭敬敬鞠了个躬,「伯母好,阿姆汝好。」
张家阿母从王威友别脚的台语中感受到他的诚意,语气亲切地说:「说国语就好,国语很通啦。」
发现自家女儿和男朋友在公开场合表演喂食秀,张妈妈一开始是非常不能接受的,当场就觉得这个王威友真是没规没矩。但见到他被抓包後那副做错事的紧张模样,不禁心中一叹,还真是个老实的孩子,气头过了也就想起,女儿一向热情大胆,主动的铁定是她,恐怕不关这老实的大个子什麽事。
年轻人感情好一时情不自禁,要做个开明的妈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她决定回家还是得好好「教育」一下女儿,女孩子家要注意言行举止,留一点给别人探听比较好。
光凭老实这点就足够张美琪妈妈喜欢王威友,她原本就待人热情,误会一除当然尽情释放。
她转头斥责女儿,「怎麽威友要来也不先说一下。」
『威友?』张美琪挑眉,觉得自家妈妈对待自己和王威友的态度也差别太大。她看向王威友无声地说:『怎麽突然来了?』她也还来不及问呢。
王威友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我突然决定要来,美琪事先也不知情,不好意思在这麽忙的时候来打扰你们。」感受到张美琪妈妈的友善,他的紧张稍微减低了一些,从小接受的良好家教正常发挥,活脱脱就是个有礼貌的好青年。
这下子张家阿母对王威友更满意了。
既然开了头,王威友事先准备好的说词就讲得很顺了,「国中毕业以後就没回过嘉义,我是想说离过年还有几天,反正放假没事,临时决定来玩一玩,刚好可以拜访老同学顺便看看美琪,当然还要跟伯父伯母打声招呼。」
张美琪觉得王威友真可爱,自作主张跑来又怕她生气,还找了个「顺便」的藉口。他和嘉义的同学早就断了连络,哪来的老同学可以拜访,分明就是为了她才来的。
想到王威友本来可以在家休息,却为了自己兜兜转转坐了大半夜的车,张美琪心里不舍,又泛起阵阵的甜,微微笑着看了他一眼。
张家妈妈看这俩年轻人的表情,心领神会,这王威友哪里是来拜访旧友,一定是专门来看自家女儿的。她在心里偷笑,很满意王威友把自己女儿这样放在心上,还大老远从台北跑来嘉义,这诚意足够啦。
知道他们还没什麽机会讲上话,张家阿母体贴地说:「威友不好意思啊,生意忙没空招呼你,美琪,你陪威友去逛一下,看是吃火鸡肉饭还是去买蛋卷,阿母请客。」
王威友赶紧摇手,「不用啦,我可以在这里帮忙。」
「那怎麽好意思,美琪,快带威友去玩,快。」
「我真的很想帮忙。之前听美琪说过水果摊的事就一直很感兴趣,难得来这里,当然希望能够体验一下。我虽然没有顾过摊位,可是打杂搬重物什麽的一定做得来,就让我帮忙吧。」
张美琪妈妈看了看王威友的表情,确定他不是在说客套话,很乾脆地同意。
「我们正好生意忙缺人手,谢谢你愿意帮忙,那就麻烦你了。你大老远来还让你帮忙真是很不好意思,等下午再叫美琪带你去玩。」她突然拍了下自己额头,「啊!看我这头脑,怎麽忘了这件事,你吃过早饭没有?」
王威友摇头。
「美琪,快带威友去吃早餐,不用太快回来,他从台北来这一趟很辛苦,让他休息一下。」
张美琪和王威友坐在早餐店,终於可以单独说会话。
「怎麽来了?」「我不请自来,你会不会生气?」
两人同时发话,都笑了。
「不生气,很高兴。坐夜车很累吧?」
「还好。我过关了吗?你妈喜不喜欢我?」
「你过关了,没看到我妈跟你说话一直笑眯眯的吗?」
「真的没事吗?我听说长辈都不喜欢看到自己女儿跟男朋友太亲密。」
「安啦,喂你吃颗樱桃而已又不是接吻。」
「可是你妈刚刚很生气,吓死我了。」
张美琪好笑地看着王威友,「你那麽大一只,怕什麽?」
「当然是怕你妈不高兴,不喜欢我。」
「她喜欢你啊,刚刚是在对我发脾气。」
「为什麽?」
「她以为我在喂客人吃东西。」
「美琪,你不会喂别的客人吃东西吧?」
「废话当然不会,我是在喂你不是在喂客人,笨。」
「喔。」
「手拿来。」张美琪把王威友的手掌摊开,里面有颗捏烂了的樱桃,紫色汁液沾染了手心。她拿出湿纸巾帮他清理,一面碎碎念,「就那麽紧张?」
「见家长当然紧张。」
「早就跟你说我妈只会觉得我赚到。你知道每次提到你,她都说什麽吗?『你不要欺负人家。』什麽跟什麽,也对她女儿太没信心了吧。」
「你对我很好。」
「你知道就好。等下我妈问你的话你一定要老老实实回答,说我对你好得不得了。」
「好。」王威友乖乖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