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長篇】布爾津的夜與星 — 2-6星夜

正文 【長篇】布爾津的夜與星 — 2-6星夜

2-6星夜

醒来之後,他们上了高哈尔那台旅游大巴,旅游大巴空间挺够,他们坐上车後还有几个空位,这团是福州来的旅行团,一路上用着听不懂的福州话唱歌聊天,气氛很好。

喀纳斯在新疆的北部,靠近哈萨克和俄罗斯国境,所以特别冷,他们应该是最後几批上山的游客了,10月过後山上就开始下雪,届时就会准备封山,不让任何人上去。因为怕雪冻伤到牲畜,许多游牧民族也纷纷迁徙,准备下山找地方避冬。

景观从广袤的旷野上了山,转了个弯之後竟成了丰裕的草原与树木森林。蓊郁浓重的绿,深浓秋意的黄,或是娇艳烈火般的红,渐层堆叠着缤纷的样貌。

苍凉壮阔的景色没有让他特别震撼,反而是窗边的安翎兴奋的样子,让他对於这些地貌的美丽和她的表情都有所期待。

嗯,他有点想要看她的笑容。

虽然是个鲁莽的野丫头,还整天调戏他惹怒他,张崇文并不认为她是个坏女孩。他也曾经爱玩过,逃避过,他知道那是怎样的情况,只是自己现在的阶段,实在不是能够把她当成玩伴的心情。

他想过这或许是命运的安排,在他想要和过去和平分手的情况下,多出了这麽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孩,扰乱他的心思。也或许让他麻烦,使他烦恼,也是一种帮助与救赎。

或是责任感或是被信任的成就感,或是与人亲近的快乐。

他很久没有与人亲近了。

一路上车子被羊群堵住了几回,前进得相当缓慢。高哈尔一边安抚大家的情绪,一边开始介绍喀纳斯的地理条件与景观特色,相当精彩。

「你有看到吗?野骆驼!」

张崇文这才发现自己正看着她的脸发呆,清清喉咙,故作正经的说:「……喀纳斯冷,你把毛衣穿上,免得晚上被冻死,我们要在贾登峪过夜。」

「会有房间吗?」她似乎没发现,只是又开始吸鼻子。

「我在贾登峪的饭店有订一个房间。」他说他原本也是预计这天要上喀纳斯,虽然有被耽搁到行程,但也算是赶上了。

「但是是一张双人床的吧?」她看着他,意有所指的。「你又要跟我一起睡了吗?」

「我觉得到这里我应该就可以把你丢下了吧?只是附近找个人,对你来说应该不难?」他故意的说。

「你舍得吗?」她张着大眼睛,开玩笑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舍得啊,你这个吵闹的鼻涕虫。」他推开她靠在肩膀上的脑袋,但是她又马上贴了回去。「你身体也太不好了吧,每天早上都过敏。」他说。

「很冷啊,就叫你温暖我你不要。」她继续调皮捣蛋的。

「怎麽?莫菲斯小姐结果没有练到骑马啊?」高哈尔刚好导览完毕,才刚坐下就听到了两人对话,笑着问。

「这批马心事重重,不能乱骑。」她故意搭上他的肩膀,看着他镇定的翻了个白眼,两个女人笑了起来。

他要看的才不是这种笑,张崇文眉头又皱了起来。

「对了。」她从包包里头抓了一张被剪了一角的报废证件,「这是你的吗?早上看到你丢在床头柜上。」

粉红色的证件,照片看起来是比较年轻的他没有错,只是上头的名字是邱承飞,看仔细背面的配偶栏,还有着签字笔用手写的「王碧娥」呢。

那时候,他们讨论什麽时候要去办理登记结婚,但是因为两人总是上班没有时间,碧娥就恶作剧的用签字笔在他的证件上留下了字迹,以致於他後来就算申请了更改名字後,旧证件也舍不得丢,一直留到现在。

「……对,那是我的。」张崇文将证件收进包包里头,其实这张证件他是想丢了的,他以为夹在一堆广告DM中间不会被发现,没想到被她看到了。

他以为他够成熟,可以很直接了当的和回忆说再见,但是命运并没有放过他,也或许其实他还是有些舍不得的,才没有直接丢进垃圾桶里头,还让安翎发现而捡回。

「邱承飞……这名字很好听。」安翎说。「是你的名字吗?」

「嗯。」他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为什麽要改啊?」

「坏事做太多,改个名字躲避警方的追缉。」他半开玩笑的说:「既然被你发现了这个事实,就只能把你灭口了。」

「请把我埋在美一点的地方,最好是能够看到水的地方。」她说,不知道是不是起了点恻隐,改口问:「我是不是不该把它捡回来?」

「也没什麽,我这次带了很多她的东西来丢,就是想要好好忘记的。」他继续开玩笑,但是她的表情却沉默了一些。

她伸手抚摸他的脸,用一种温柔包容的手势,一时他没来得及闪躲,就这样被她温暖的碰触上脸颊,心里虽有些抗拒,却也来不及躲开。「没事哦。你会好起来的。」然後摸完以後,又像没事一样的靠在他的肩膀上继续打盹。

甚至还睡到打呼。

这丫头就是这样,有时候直冲得白目有找,有时候主动得让人烦躁,但有时候却又突然一反常态的温柔体贴。像是突然的攻击,刺进他心底最柔软的一块。

张崇文有些无语,好像从来没遇到这种女孩,也说不上是喜欢或是讨厌,就是无法招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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