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虎一直觉得徐媛还有个谁都学不来的专长,那就是装没事。
第一次偷偷摸摸地亲了他,然後就专挑他进公司的那一天搞失踪;第二次千方百计地睡了他,回了公司就人间蒸发整整一个礼拜;这次是自己投怀送抱,抱完了之後居然就早退了,这个无赖到底是有多不想对他负责啊?
五点半,裴诗雅都这麽说了,徐媛应该是不会再回公司了,只是宋嘉虎还是很烦躁。就算一下午什麽失误都没有,执行部该交的案子也全都托言秘书送上来了,但他就是想打通电话去找找碴,就想问问这该死的部长不亲自把案子送到他面前,放着底下的员工和上头的老板不管,自己跑出去野到下班,是不是该扣薪水。
拨着电话,才搭了电梯要下楼,电梯却在十八楼打开了门。进来的人是言秘书,跟着他进门的还有一只鸡凄厉的惨叫声,叫得整个电梯活像个屠宰场,这种挑战手机主人脸皮厚度的铃声,全公司大概只有徐媛这个奇葩会用。
言秘书看着发出鸡叫的手机,萤幕上写着「总裁的诱惑」,抬了头,这位总裁还正好就站在他面前,一双眼睛瞪得他鸡皮疙瘩、背脊发凉。他不禁尴尬地虚笑,这个诱惑他吃不下去,还是心领了吧。
宋嘉虎没看到来电名称,只是见言秘书的手上拿着徐媛的手机,心里很不痛快。他挂了电话,眯着眼斜盯着问:「十块钱的手机怎麽在你身上?」
「她到家後找不到手机,想说应该是忘在公司没带走,就用电脑发讯息请我去她桌上找找看,结果真的在她桌上。可能是刚刚跟裴理事走得太急,桌上的资料又太多,被盖在了最下面,所以她才没有注意到。」言秘书晃晃手机,「我等一下要去她家附近办事情,就顺便送过去给她。」
「拿来!」宋嘉虎一把抢过,跟土匪一样,「我找她有事,我拿过去就好。」
商业战区,不管是从哪一间公司下班,从周遭哪一个停车场出去的,一旦汇流到主要道路上,那就是无条件必须塞在车阵中,就算是嘉悦的总裁也一样。前方的队伍看不见尽头,只有夕阳的余光渐渐没入地平线,这样漫长的等待叫宋嘉虎烦闷不已,连呼吸都紊乱了。
这时,徐媛的手机响了一声,是一条讯息。
阿智:『要留下来准备明天的宴会布置,累了先睡,不用等我。』
抓起手机看了一眼,宋嘉虎的脸色垮得很难看,显然正在对这则讯息进行深入的理解和分析。这个程智邦跟徐媛的关系到底是到什麽程度,加个班还得特地传讯息通知、强调不用等他,这两个人该不会每天都要通电话、说晚安,然後才睡得着吧。
各种猜测在宋嘉虎的脑子里窜着,乱糟糟的,最後受不了烦躁,对着萤幕就是一阵吼:「没有人要等你!」而他的手也没闲着,就把自己说的话全都打成文字,以徐媛的名义发送了出去。
直到街灯都亮了,宋嘉虎才到了徐媛家的公寓楼下。
因为是很老旧的公寓,整个楼梯间黑漆漆的,连一个灯座都没有。外面最近的路灯偏偏又距离太远,除了在一楼玄关勉勉强强还能看得到一、两个台阶以外,上了楼根本就是瞎子摸象,全靠着个人的人品和意志力在走,偶尔还得搭配一下命数,万一不小心踩空了,八字不够硬的可能会直接摔进医院,躺个十天半个月的跑不掉。
一手扶墙、一手抓栏杆,双脚尽可能地张到最开,宋嘉虎以一种飞鼠飞天的姿势爬楼梯。他的右脚先踏出一步,在碰到的地上磨磨踩踩,确定是有阶梯的,才站了上去;接着把重心换到另一边,左脚再往上踏一阶,同样实施磨磨踩踩,待整个脚底都紧紧贴在了地上,身体才跟着向上挪。
厚重的灰尘惹得人呼吸困难,剥落斑驳的墙面抹得人一手的粉渣,连楼梯扶手也是摇摇晃晃的,更不用说脚下踩的水泥梯坑坑疤疤,明显残破。宋嘉虎处在这空间里越久就越怀疑人生,捺不住地碎念:「住这个到底是什麽破公寓,不会下一秒就塌了吧?」
费尽千辛万苦终於到了三楼,回头算一算其实也就几十个阶梯而已,宋嘉虎却像爬了两座山一样,紧绷的神经让他累到精神都快要出走了。他突然灵光乍现,想起了能用手机充当照明,就往胸口的内袋里摸着找着,然後七手八脚地急着点开萤幕,但是萤幕锁都还没解开,前方的楼梯却隐隐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他停止动作,缓缓地抬起头,赫然看到了一道飘浮的鬼火,吓得他往後一弹,整个背撞在了墙上,同时放声尖叫——
鬼火大力地晃动,也高八度音地跟着叫:「怎麽了、怎麽了,谁啊、谁啊——」
看来鬼火本人比宋嘉虎更惊慌。
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一照,被刺眼的白光照出原形的鬼火缩着头闪躲,宋嘉虎一边喘着气,默默收回自己被吓到出窍的灵魂,一边冲着徐媛怒吼:「为什麽不拿手电筒,要捧着蜡烛出来吓人啊!」
眼前的人居然是宋嘉虎,徐媛真是又惊又喜,但一见面就莫名挨了一顿骂,她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嘟哝:「我拿手电筒你就不会被吓到了吗?」她捧高蜡烛,解释着:「我刚好在家里点蜡烛,听到外面有声音就拿一个出来看看,不然你也知道,楼梯间就这麽暗啊。」
为了把宋嘉虎看得更清楚一点,她奔着下了阶梯,来到宋嘉虎的面前,几乎都快贴上地仰着头,目光闪闪发亮,笑得甜甜的,「总裁这麽晚了怎麽还过来,你想我了吗?」
对,宋嘉虎是想徐媛没错,特别想狠狠地揍她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