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蕊和淡菊怎麽样?」
苏富山一出来,夫人和女儿便迎上前伺候着喝茶,整顿情绪。母女俩折腾大半夜成不了眠,眼下黑黑一圈,又不敢入内关心两人,深怕心虚会泄露秘密。
毕竟是一条人命哪!
「春蕊那ㄚ头恐怕是拖不过今晚,一直胡言乱语,听久了也挺可怕。淡菊太疲累,大夫给了安神药,已经睡了。」
苏映溪吓得捏紧娘亲的衣袖,苏夫人吃痛唉了声,神色更灰败,抿着嘴好一会。三人一时没了主意,各自愁着脸。
「谁晓得那丫头那麽倔,竟会跳湖!」半晌,苏夫人一哼,又恢复了点霸气,显然下定决心一不做二不休了「这事当然要继续,为了女儿的幸福,不能白白牺牲春蕊。」
「娘,我怕。」苏映溪挨近娘亲「春蕊根本没偷项链,是我乱栽赃,要是她化成厉鬼缠着我如何是好?」
苏富山突然一颤,想起冬怀王。
「有什麽好怕!我们都不说当老天真的长眼啦!」苏夫人轻嚷,胆子渐渐大了起来「举凡造桥铺路,年节布施哪次缺过咱们苏家?这还抵不过春蕊一条贱命?大不了我们给那丫头风光下葬......大不了我青灯古佛!我看冬怀王肯定也做了亏心事,不然王妃怎会成为厉鬼纠缠~」
「你给我住口!」苏富山怒斥,看看四周「眼下我们几颗人头都提着了,还敢耍嘴!这事怎麽收拾?别说春蕊,淡菊内伤也不轻,大夫说要调个一年,若是持续吐血,恐也命不久长。她可是靠意志力撑着,一心期待春蕊起死回生,所以不敢倒下;一旦春蕊死了,我们如何跟她谈顶替映溪入冬怀王府的事?」
「有这麽严重吗?他们可都是我们花钱买来的!」苏夫人一哼「别吓唬人了!」
「你~」苏富山重重叹口气「愚妇!春蕊掉进湖里闹得邻里皆知,即便淡菊说是春蕊贪玩不小心跌进去,可用你的脑袋想一想,那些闲来没事、爱嚼舌的大婶会放我们吗?原以为是步好棋,眼下又......」
「爹,娘,你们别吵了!」苏映溪跺脚,扯着娘亲衣袖,眼里微微泛着光「女儿还是乖乖进冬怀王府吧!既然这件事已经传开~」
「别担心!」苏夫人暖暖女儿的手「天就快亮了,你去熬锅蔬菜粥给淡菊,喂她吃完你再去煮药。」
「我?」苏映溪一愣「让下人熬煮就好了~」
「若不想进冬怀王府诵经就听娘的。」苏夫人没理会女儿「这几天你就尽心照顾淡菊,转移她对春蕊的注意力。放低姿态,不要想着你是小姐她是奴婢,绝对要表现出你对春蕊的行为感到遗憾,可是她的确偷了链子的模样。春蕊是错的你是对的,你照顾她是心胸宽大,不计较。娘这麽说你明白吗?话该怎麽说要不要娘教你?」
「不用了。」映溪嘴一瘪,心不甘情不愿的往厨房去。
「如今你又怎麽算计?」苏富山问「映溪娇生惯养没做过粗活,你让她去熬粥、熬药,行吗?」
「淡菊个性我还不了解?为一个丫头能伤心多久?她机伶又体贴,到底是明白自己的身分的。」苏夫人又是一哼「再说主子为她亲事汤药,她会怎麽想?看到映溪为了煮粥、熬药灰头土脸、满手是伤,这个动之以情还不够?」
苏富山点头「若淡菊顺利入府,映溪也不能留在这了。」
「是啊!」苏夫人叹口气「这几天我想了想,范阳那里也不乏门当户对的人家,如果有适合的定下来,咱们也比较放心。淡菊身体要调个一年,我们就当不知道送她入府,料她自己也不可能大肆宣扬。大户闺秀体弱也是常有的事,等她~」苏夫人使个眼色「我们再以悲痛过度为由离开这里,冬怀王甚至皇帝身边的人再怎麽神算也算不到这一招。」
「你想的倒是很美。」苏富山斜着嘴一抹淡笑「这可考验我们偷天换日的能力,我得好好打通几条路才行。」
「白花花的银两拿出来谁不正眼瞧它?怎麽想都是活路,少穷紧张。」苏夫人手绢一挥「老爷你先歇着吧,我去瞧瞧映溪。」
还没到厨房,苏夫人就闻到一股浓厚的焦味和乓啷的声音。
「小娘子,还是我来吧!」
苏夫人稍稍放轻脚步,听出是若梅的声音。
「你负责把那些焦巴洗乾净!」苏映溪抹抹脸「我就不信我熬不出一锅好粥!春蕊这样我也不忍心,但做错事不是死了就一了百了......淡菊为了春蕊受伤,我能做的也只有为她们煮药熬粥......」
说罢,苏映溪掩面哭了起来。若梅见她早上才染好的指甲已被燻黑,白皙娇贵的手更划出几道口子,情绪也跟着波动。
「小娘子别哭!」若梅安慰「春蕊和淡菊不会有事的,这不是小姐的错啊!」
苏夫人悄悄退开。
「难道不是我害她们的吗?」苏映溪仍是拭泪「我好自责!为什麽要为那微不足道的链子生气?春蕊年纪小,好奇是一定的,她喜欢就送她,我又不缺那些~」
「春蕊偷链子就是不对,小娘子生气也是正常的,小姐别再责怪自己了。」
「这火候行吗?」苏映溪擦擦眼角,长吁口气「这次可不能再煮焦了!」
在丫鬟的协助下,苏映溪终於熬好一锅称得上好的蔬菜粥。此时东方渐白,厨房一片凌乱,准备弄早膳的仆人全都惊愕的杵在门边,盯着头发凌乱,全身脏兮兮的苏映溪。
「你们全过来嚐嚐!」她盛起一碗,所有仆人纷纷舀了一匙。
「如何?」
「美味极了!」
「所有人听着!」苏映溪颇得意的说「今天起,春蕊和淡菊的药和粥都由我负责,你们尽管忙自己的不用管我,听到没有?」
「是,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