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那些小小的短篇故事 — Story1:【不願醒的夢】

正文 那些小小的短篇故事 — Story1:【不願醒的夢】

睁开眼的瞬间,全身一阵阵的刺痛感来自各个部位,直接将我昏沉的脑袋给刺激清醒。

冯羿担忧的神情首先映入我的眼帘。

「终於醒了啊……」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看起来很疲惫。

眼袋及黑眼全比平日来得更重,连乾净白皙的肌肤也跟着暗沉了起来……真是暴轸天物啊这人,呃,不对,应该说他怎麽这麽不爱惜这珍贵稀有的皮囊呢。

冯羿……一直在等着我醒来吗?

「梦见什麽了?」他抬手,擦去我脸上的泪珠。

原来我哭了啊……

为什麽哭呢?

──啊啊……我想起来了。

因为我见到了姐姐、和她道别了。

我明明还有好多话都没说完。

我想跟姐姐道歉,说我没能带她回家、无法带她脱离地狱──甚至让死亡成为了她唯一的救赎……

我想告诉她我很爱她,很爱她。从爸爸去世以後,就是她扛起整个家……让我能放心的去上学,做个普通的高中生。

姐姐总是为了我而牺牲,好不容易以为找到一个能够托付的男人啊。

到底为什麽呢……

尧莞伊,我唯一的家人,唯一的姐姐……

「冯羿……」

我呼唤着,望向冯羿。

「我和她约好──不会再哭了。」

「我现在就想吃饭,想去上学,想和你谈恋爱……更想快点成为兽医!」

是啊,我们已经约定好了很多事。

姐姐的死亡代表着我的失约,我没能守住她,没能带她回家……而往後的约定,我要一项一项的达成……

全身软弱无力得使我无法起身。只好死命抬手、跩住冯羿的袖口。

我失心疯般、心慌急切道:「冯羿……我要快点好起来!我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要越来越幸福!我要让她们知道我活的很好──」

冯羿温柔的微笑着:「嗯。肯定会的。」

他的嗓音清朗而平静,宛若正在给我施打着镇定剂……

「不要担心,已经没事了──现在开始,我们一步一步慢慢来就好了。」

「放过自己吧。」

无形中,我狂暴嘶吼的血液与细胞都渐渐平复、所有狂澜不再。

我低下视线,呆望着他睡皱的白衫、视线竟然开始模糊了起来。

「我……在梦里遇见了姐姐和那个女孩……」

「我们道别了……姐姐笑得很开心,那个女孩看起来也不痛了──所以,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对吗?如果我没有遇见冯羿,没有和你们回到萼蓉会,我想肯定再也没有机会了吧。」

「对不起,我本来想着要好好保护齐晨他们的,齐晨他们对於你来说才更是依靠不是吗?所以哪怕死了也没关系,只要齐晨他们还在,你就能够当做没遇见过我一样把我忘记就好了……但是啊,後来我才明白,『要是所有人都能活下去』……这对冯羿来说才是最大的幸福啊。」

「我能和你们一起活着,不论是稀松平常的日子,亦或是忙碌疲惫的一天,只要想像能和你们一起渡过,就会觉得好幸福啊、幸福得想要努力活下去……」

霎时,他晶莹豆大的眼泪不断滑落,浸湿了我的袖口……

我猛然抬眸、愣了住,他咬牙紧抿着嘴,抑制着哭泣的抽噎与颤抖、反而让他的脸胀不已,双眼与鼻头泛红,哭得像个倔强的孩子似的。

这家伙确定是个28岁的男人吗?

我敢说这个爱哭病绝对不是我传染的啊。

才想要扬手替他拭泪,却立刻感受到了自左肩肌肉与骨头传来的阵阵刺痛。是使力过度、撕裂到被殴打的伤口了吗?

我只好收回手,心疼地看着他流泪。

「然後呢?还有很多话没说吧?」他不解的问着我,希望我继续说下去。

我摇头苦恼,边叹气边收回手,反问:「冯羿……为什麽要哭?」

他怔了怔,吸了吸鼻子,乾乾的搔颊笑说:「没什麽,看着苏醒的你、正在和我对话着,还能听见你的声音,实在忍不住了……因为在等待你苏醒的这段期间里,我想了很事情。」

「是什麽事呢?好想知道哦──」我莞尔。

「哼──既然你都告诉我这麽多了,我也可以告诉你啦。」他苦涩一笑,轻声说:「我想着啊……等嫣嫣醒来以後,我该用什麽表情面对她?等嫣嫣醒来以後,我们要去吃哪家餐厅呢?等嫣嫣醒来以後,我们去欧洲旅行吧?等嫣嫣醒来後我们就像约定那样交往了对吧?」

「想这麽多都是无用的。最重要的还是等到你苏醒的那一刻啊──」

他闭上双眼,双手轻捧起我的左手掌、抵在额前,就如我曾经做过那样,意味着真诚与感激。

「看见你苏醒,我才终於觉得解脱了。」

「隔着监听器听着你痛苦的呼喊,脑袋里的念头就只想要杀光他们。」

「但,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因为你完成了任务,也终於苏醒了过来,我们可以一起回家了,如约定那样。我不必烦恼MOMO又要无聊度日了?也不必烦恼自己是不是要这样孤老终生、无妻无子了。」

他抬起头,看向我的神情终於不再黯淡。

我鼻一酸,没能压抑住想哭的冲动,就和他一起落泪了。

「我希望,你不要再独自承受痛苦、一人在人群中哭泣,请让我们分担那份伤痛。」

「因为,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家人了。」

冯羿站起身走到一旁。我向後看去,门口处竟多了数个人的身影……

他们缓缓步入病房,走到我面前。

没能守住我唯一的家人,原以为这个世界上,我已无任何依靠……

没有任何资格贪图更多幸福。

可是,是他们告诉我──每个人,生来就有资格拥有幸福。不管是上天眷顾赐与的,或是掠夺而来的,甚至是和谁一起拚命创造的……

一切都归属於你。

「我们都是你的依靠。」晏灏熙挂着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他走到床边,以小拇指轻勾住我的左手小拇指。

刘秋妍先是俯身、抚去我额前过长的浏海。万般温柔的说:「从今天开始,冯羿组所有同伴,都是你的家人。」接着,纤指轻轻握住我的左手无名指。

「不管发生什麽事、距离多遥远,我们都将与你同在。」

我的眼框更是一片朦胧,难以看清他们此刻的笑容有多美丽。

「是的,在往後的时光中。」洛寅锡右手紧紧握住我空出的中指、食指、大拇指,「这是连同一海和齐晨的份一起。」

我望着左手手指皆被他们的手给完全的包覆着……

阳光洒落在我们彼此的手掌上,犹如替我们见证了这个誓约。

「你、你们为什麽都在啊?检察官都这麽闲是吗……」我流着泪笑说。

其实我激动得只想爬起身来抱住他们任何一个人。

但身体就是使不上任何力气啊!真是。

哪怕他们已经放开了手,我的指尖还能感受得到他们每人留下的余温。

「这是什麽破坏气氛的话啊小鬼?」洛寅锡手还胸露,歪头打量着我,突然间又坏心的笑了起来:「不过话说回来,真的是多了一个妹妹啊,我是很乐意啦,可是冯羿还因此得了一个女朋友啊,真好──」

我脑袋一空,下意识望向冯羿。

冯羿回避过我的眼神,瞪视着洛寅锡,以气音问:「洛寅锡,你活腻了?」

「哈哈哈,别打扰嫣嫣啦!我们只是来看看可爱的小妹妹的,人没事就好!我们先回局里啦。」晏灏熙高兴的双手拍着爱的鼓励。

「再见,嫣嫣。」洛寅锡友善地摸了摸我的脑袋。

「等你好起来,我们再一起玩!」晏灏熙半跳着走出病房,看起来就像个无忧无虑的大男孩。

「辛苦你了,好好休息吧。」刘秋妍重新替我盖好被子,离开以前,向冯羿低声报备道:「一海在看着齐晨,别担心。」

冯羿点点头,和我一起目送他们离去。

此刻,冯羿的身影看上去疲惫极了,彷佛随时都会倒下似的……虽然想要摸摸他的头说他很乖很棒,但全身上下除了左手臂根本动弹不了啊。

我只好忍下疼痛,咧齿一笑:「冯羿,你看,我就说我会没事……斯!好痛!」

我的左脸颊撕裂般的刺痛不已!这才想起来自己被那男人给狠狠划过一刀啊……

「不要乱来,会撕扯到伤口。你的右手暂时不能使用了……」他轻摸着我脸颊上的纱布:「脸颊、额头、胸前的伤都不会留疤的,我保证,所以你──」

「冯羿。」

我打断越说越是心慌的他,盯着洁白的天花板说:「我现在想见齐晨哥哥和凌静。」

「哈哈,这种心情真复杂啊,喜欢的女孩刚醒来不久就说想见别人啊……」他自嘲的讪笑,「不可以。你现在只要先专心养好伤就好了。」

「……他们还好吗?」

「嗯,齐晨的腹部中弹,运气很好的是没有击中重要器官跟脊椎。至於凌静……她的体内都有海洛因的毒品反应,以後只要熬过这点大致上是没问题的。」

「太好了……」我大大的叹了口气,眼角余光瞥见冯羿一脸愁眉不展的模样,心里肯定还有许多的担心。

「冯小朋友?这是该适合迎接大难不死的人的表情吗?」

他冷着一张脸,瞪视着我:「我还有好多话想要对你说啊,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我知道了,这个是幼儿园生。外表28岁,心智5岁啊──

「那你慢慢说吧!我洗耳恭听!」我耐心的像个幼儿园老师。

「你……」

「我?」

「你没有自觉吗?」

他欲言又止,涨红着脸,脸红脖子粗的、像是即将要爆炸的爆米花。

我憋着笑意,深怕撕扯到了身上的伤口。

「我怎麽了?快来给我说教呀。」我欠打的挑眉,扬起语调。

反正又要责骂我太大意太鲁莽了吧,我早有所觉悟了!

我淡定的看着他抬手、忽然,狠狠赏了自己一巴掌!冷静且霸气的说:「算了!只要你还在就够了。」

疯了吗……这个人!

我鼻一酸,倔强地忍住想哭的冲动,故作镇定的说:「好啦好啦……冯羿乖乖哦!」

他突然间又安静了下来,神情复杂的望着我。

「又怎麽了?」我叹口气苦笑。

「……没什麽。你快点好起来吧。」他伸手,替我梳理着长发。

大概是他太累了吧。

我点点头,「冯羿,我可以起身吗?」

他正色道:「不行。医生说你最少要静养一个礼拜。」

「喔……好想尿尿喔──你可以带我去尿尿吗?」我眨了眨眼睛,甜腻腻的娇声道。

他红着脸愣了住。

下一秒,他转身,抬起手臂、开始发疯似地猛按着红色紧急呼叫铃……「医生、医生!我女朋友要上厕所!快给我过来!」

「冯羿!很丢脸欸!不要这样啦!呃、啊……」过大的反应害的我的伤口又发疼不已……冯羿见状,又更加激动的押着呼叫铃,面目狰狞的替我传唤着大夫……

仔细想想又不太对劲──

他说……女朋友?

「谁、谁是你女朋友啊……」

他停手,转过头,呆若木鸡的问:「蛤?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完成任务以後,我可以和冯羿交往吗……』

喔,貌似有这麽一回事……

「啊,我要尿床了。」我刻意转移话题。

他眼神顿时锐利、以惊人的手速的按了呼叫铃数次。神情痴狂而疯癫:「医生医生医生!」

我好想大笑……拜托别搞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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