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题技巧什麽的，我可以叫庄子教我，最重要是先背好这堆史料。」清清转向水冬阳，往他怀里塞数学、地理的课本:「爸，你身为堂堂经济系的副系主任，别告诉我你连中六的数学也不懂。地理……我真的没办法了，就算你没读过，你的理解能力至少比我强得多，不然就由妈来教我。」
水冬阳是个思想传统的严父，本来就重男轻女，认定这女儿是个愚蠢的蚀本货，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叫他教她读书。这下子，他出於过度震惊，竟然真的拿起课本细看，少有地结巴起来:「这些数学倒简单得很……但真的、嗯……要我来教?」
「说起来，」陆少瑶拍了拍丈夫的肩膀:「你当年读中学时，不也有修过地理吗?拿的是什麽成绩?」
「当然是A，」水冬阳嚣张地说:「我可是以全科A的成绩上大学的，哪像你，A、B、C什麽都拿过。」
「那就好，」清清松了一口气:「我也真蠢，放着一个教授在家也不问。你们一个是教授、一个就当过教授的助理，我干嘛不问你们。」
滕思悠没想过清清会出这招，她的目的不就是装可怜，等他同情她吗?现在她却要父母充当补习老师，不是消除了一个接近他的藉口吗?
陆少瑶半推半就之下答应了。水冬阳平日很少将时间留给家人，但碍於面子问题而无法拒绝清清的要求——难不成他一个大学教授还要拉下老脸，说自己教不了一个中六生?
水家今年的圣诞假没有火鸡和圣诞树，只有前所未有强烈的学习气氛。水冬阳回大学的日子锐减一半，有时下午就赶回家，坐在客厅的饭桌旁，为女儿恶补数统跟地理科——他头一遭跟她说这麽多话。陆少瑶则照旧早上六点多起床，跟清清吃过早餐後，便为她补习中英文。滕思悠一开始冷眼旁观，然而随着假期过了一大半，清清仍然认真读书，他才觉得不妥。
清清的理解力远逊於父母，有时陆少瑶也恨铁不成钢，一拳搥上女儿的头:「你怎麽这麽笨!明明遗传了我跟你爸的基因，就算成不了天才，底子也不至於这麽差。」
「我……」清清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实际上是见到一向温文的母亲显出不耐烦的样子，觉得滑稽:「负负得正、正正得负嘛……就是你跟爸都太聪明，我才这麽笨。」
「正正怎会得负，正正依然得正!最基本的负数概念都弄错，你等下是不是要气死你爸!」
滕思悠冷淡而困惑地看着这一切，烦躁得慌。他想，这女人今次做戏也做得认真，就看她何时现出原形。等了又等，圣诞假过了，考试完结了，他见到清清在考试的最後一天站在充当考场的礼堂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忽然，她笑弯一双水灵灵的黑眸，朝他附近的方向挥手。他往身後一看，见到庄梓朝她扬手，两人连袂而去。
清清没再逼滕思悠跟她约会了，他很难相信她真的老实下来，而这也是他期盼已久的事。
终於，耳根清静。
结果，这场惊动到水家夫妇的考试，迎来一个漂亮的战果:清清考上班上第十五名，而上一辈子的她，长期是班中的包尾大幡。陆少瑶高兴得做了一桌子菜，水冬阳也难得提早回家，嘴上嫌弃说:「亏我花这麽多时间给你恶补，结果地理才进步了十名，数统只考个八十五分回来，真是天生蠢材。」
清清呶着嘴，经过一个圣诞假，她也学会跟父亲顶嘴:「我再蠢也是你俩生出来的。」
「哼，死净把口，光会耍嘴皮。」
水冬阳翌日给清清买了一个淡樱红色的新书包，说她原来的书包用得残残旧旧的，看着就丢脸。
水清澄今年十七岁，第一次收到爸爸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