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纪于梵和汪钧璨离开餐厅後，阿齐和月老对视许久，他们不敢继续尾随两人，毕竟特徵已经被记得清清楚楚的，再跟踪下去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阿齐一脸无趣的看着月老，「怎麽会有国中生喜欢那样的乐团？」
月老很是气愤，不服气说：「喜欢一个东西不分男女老少。」
阿齐嘟起嘴，「我怎麽没看过你称赞过我几次……」
月老脸上泛起微笑，总觉得阿齐这时候特别像是小孩，这才符合他外貌该有的年纪。
他还记得那是千年前的某一天，孟婆特别来「找」他，他一清醒就发现自己站在奈何桥旁，孟婆对他朝了招手要他过去，他走近一看才发现树下站着这个孩子。
「月老啊，这孩子能托付给你吗？」孟婆眉尾垂下，双手搭在那孩子肩膀上。
「托付老朽？他不能投胎吗？」月老问道，那孩子直勾勾的盯着他。
孟婆一声长叹摸了摸那个孩子的头，「他不属於生死簿，地府不愿处理。」
月老皱眉一脸不解，什麽叫做地府不愿意处理？明明是它们的工作内容竟然还有装死这回事。
「就是啊……这孩子是……」
「喂！老头子。」阿齐打断了月老的思绪。
「还是以前比较可爱……唉。」月老歪嘴说着，现在的阿齐虽然外貌完全没有改变，但是终归是看透红尘那眼神完全不像以前那般单纯了。
阿齐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不知道月老刚刚又在脑袋里想了些什麽天马行空的东西。
这时两人的手表发出震动，点下按钮发现是邱比特拨打过来的。
「怎麽了，金毛？」阿齐凑过去，手表将邱比特的样子投影到桌子上方。
邱比特有些狼狈，他上气不接下气，「我累得要死，你们竟然在喝下午茶。」
「我们这叫做忙里偷闲。」阿齐噘起了嘴，都还没来得及享受太多休息时间。
「我被美杜莎的手下跟踪了，我暂时摆脱他们了可以过去跟你们集合一下。」语落邱比特挂断了手表，没想到一下子就从厕所穿着笔挺的西装走了出来。
「呼，这笔帐我一定会跟你们算。」他抖了抖肩膀上的灰尘。
「咱们不小心接触到了目标，但是他们记得了老朽跟阿齐的样子，不能继续跟踪他们了。」月老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
听到那句「不小心」阿齐斜睨了月老一眼。
「那其实不是问题，我可以变外型。」阿齐一副大喇喇的样子靠在椅背上。
月老惊讶的看向阿齐，「等等等等，你这兔崽从来没跟我说过？」
邱比特摸着下巴思考着，「你可以变换型态？这就表示你在人们心中没有固定的形象。」
人所膜拜的神是一种形象，例如说到月老就会想到老人家，说到邱比特就会想到那个拿着弓箭的小天使，但因为邱比特这几年多次以成年人的样子现世，所以人们对他印象才逐渐改变。
而阿齐只是月老身边的随从，没有世人会记得他，所以他才能改变外型。
阿齐冷哼了一声，「我变换能力可是特别强呢，毕竟我也还没成……」
话说到这边，阿齐收声了，他站起身子挥着手向那个机器人说：「结帐！」
一离开店面，阿齐就走到巷子内顺势弹了个手指，一缕浓烟盖过阿齐的身子，当烟雾一飘散月老和邱比特下巴都张得开开的。
出现在眼前的阿齐看起来有十六、七岁，一双水汪的大眼睛很是迷人，头发有层次整齐，身高约莫一七零和刚刚的小屁孩模样简直天壤之别。
「干嘛？」阿齐得声音低沉了许多，但眼神中还是有种冥顽不灵。
平常口齿伶俐的邱比特也说不出话，之前他可是一直把阿齐当成小屁孩，根本没注意他其实内心也有几千岁了。
「啧，这技能真方便啊，要是老朽也能这样就能出去钓天庭的美眉了。」月老啧啧称奇。
「好了，废话少说……我们出发去找他们。」阿齐还装逼的将手插在口袋中。
月老指着自己，「那老朽怎麽办？」
「你在这边等。」阿齐双手叉腰，月老「啊？」了一声。
「崽子们打算怎麽做？」
「我们要找到纪于梵和汪钧璨打听更多消息，然後看看有没有什麽我们可以改变的事情。」邱比特打算着。
「有什麽老朽可以做的吗？」
邱比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认为有什麽契机可以促进这两人的感情吗？」
月老想了又想，事实上纪于梵和汪钧璨个性截然不同，一个单纯开朗一个沉默寡言，他实在想不到两人有什麽共通点。
「啊，马修死特重金属乐团！」月老豁然开朗。
「你怎麽到现在还在想这个啊？」阿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不不，老朽的意思是今年刚好是马修死特重金属乐团的十周年纪念演唱会，老朽刚刚不是给那个男孩电话了吗？这麽一来如果老朽送他两张票他会不会邀请纪于梵一起去？」月老掐指一算，从现在到十周年纪念演唱会还有十天。
「会有女生喜欢那样的乐团吗……」阿齐汗颜。
月老双手插腰，举起食指再次强调：「兴趣是不分男女老少的！」
「是是是，那就麻烦你处理了。」阿齐和月老斗嘴起来完全不输给邱比特。
「那就分头行动罗。」邱比特在空中画出萤幕，并且在上方输入十天後的日期，并且将按下确认。
月老脚下出现一片黑洞，他将被传送到十天後的世界，并且……
「也就是说我们在这边的所作所为也会影响到十天後的未来吧？」阿齐问道，邱比特睨了他一眼，总觉得看着他那张陌生的脸还有些不自在，但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啊。」他给出一个敷衍的回答，阿齐自然是知道自己跟邱比特不和也不再多说什麽。
要不是因为逼不得已，他才不愿意跟这个自视甚高的金毛小子一起行动咧。
「你有本名吗？还是我也称呼你为阿齐就好。」邱比特问，但是仍然没有直视他。
阿齐被这麽一问竟然答不上来，他呆愣着，忽然觉得头内阵阵剧烈刺痛惹得他痛苦的蹲下身子：「我不记得了……」
邱比特看他这样子也不好再多问什麽。
名字？
他不记得上一次有人问这个问题时是几年前了，或许是几十年、几百年，但是记忆确实越来越模糊，这或许就是作为神的代价，时光的流逝太过迅速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忘记关於自己的一切。
阿齐脑袋中只有着孟婆的脸，她站在那棵树下，对他招手呼唤着：「ＯＯ齐，你是个可怜的孩子……」
「走吧阿齐，我找到那两个人的方位了。」邱比特看着眼前的萤幕上有两道黄光正在移动并且闪烁着，看来两人还未走远。
两人顺着地图上的方向走，果然不久後就看到纪于梵和汪钧璨二人，邱比特看了一下路标，注意到一件事情。
「这不是汪钧璨家的方向吗？」他再次比对，和平西路X巷X号就是附近没错。
阿齐啧啧了两声，「这年轻人该不会精虫脑冲，年纪轻轻就把女生带回家……」他最讨厌这种轻浮的行为了！
邱比特眯起眼，用调侃的语气说：「这不是很正常的吗？毕竟是青春期的男孩嘛。」
阿齐忽然通红了脸，咳了两声，「什麽正常？正常不是要从认识、牵手、拥抱跟亲吻慢慢开始认识的吗？」
邱比特哈哈大笑，这是什麽古板的想法？他有几百年没有听到了，这套爱情观听起来都像是在讲述历史了。
看到邱比特大笑，阿齐很不服气，急着跺脚说：「笑什麽笑！我说错什麽？」
「你那听起来就像是小处男的想法。」邱比特笑得眼泪都要弹出眼眶了，阿齐气得羞愤一脚往他小腿踹去，邱比特痛得身子踉跄屁股就这麽落在地上。
「该不会真的是吧……」邱比特坐在地上还是不服气的硬着嘴皮。
「是有怎样！我很早就死了，根本没机会啦！」
听到这句话邱比特愣了一下，「死了？神怎麽会死？」
「我们东方的神跟你们不一样，我们都是人死後成为神的，我和月老都是。」阿齐说。
邱比特有点不可置信，明明都是神却没想到实质上还是因为文化的关系而截然不同，他也觉得自己那番话有点伤到阿齐。
「啊，他们果然进去屋子里了！」阿齐指着那两人，他们拌嘴归拌嘴一点都没忘记注意眼下的情况。
他们两人不能像之前那样隐形，因此无法偷偷尾随进入屋内，阿齐看了一下後院有个落地窗，或许他们可以从那观察屋内的状况。
「先说我可没有偷窥的癖好。」邱比特蹲在落地窗旁边，看着窗内的汪钧璨带纪于梵到餐桌前并且坐下。
然而汪钧璨的父母竟然也在同桌上，他们家刚煮完了晚餐似乎正要享用，他父母看到纪于梵後脸上欣喜若狂，不断拍着儿子的肩膀好像很得意的样子。
「你看只有你满脑子龌龊思想。」阿齐终於逮到机会反击。
两人蹲在屋外看了一阵子，原本纪于梵还有些怯生，但汪钧璨的父母都是开朗热情的人，没多久她就也笑颜逐开，似乎和他们打成一片了。
「阿齐，有家庭是什麽感觉啊？」邱比特问。
阿齐「蛤？」了一声，也从窗口再次望进去。的确，看到这景象当下的人都会以为他们是一家人吧？
「我没办法跟你说。」阿齐面无表情。
邱比特一脸疑惑，「咦？你不是有当过『人』吗？」
阿齐斜睨了他一眼，「那你不是有维纳斯当作母亲吗？」
听到这句话邱比特笑了笑但那笑容很明显并不是开心的，「那只是被称为母亲，我们神是无缘无故被造出来的，即使她是我母亲也不代表我跟她是家人。」
阿齐还是第一次看到邱比特这麽挫败的表情，觉得他其实也不是那麽惹人厌的。
「活过又不代表有家人，即使有家人又不代表是真正的『家人』，这点不是一样吗？」阿齐自己也觉得这句话有点矛盾。
邱比特噗哧一笑，之前阿齐的外表是个臭屁孩讲这些话显得违和，但现在的阿齐讲这些话似乎不那麽奇怪了。
邱比特想起和月老的对话，会帮助月老也是因为他希望她能为维纳斯做点什麽，至少让她的妈妈终於认同将他当作儿子一次。
希腊神话是被人写出来的，他们因为人们的信仰被造出来，就像刚诞生於世界的夏娃跟亚当却一瞬间要将一个毫无关系的女人认为是自己母亲听起来多讽刺。
「月老或许有过家人，之後你可以问问看他，他曾经跟我说过他有一个妻子。」阿齐其实也很羡慕月老，毕竟他能清楚的记得生前的事情。
月老向他提到那个妻子时，脸上温暖的微笑不是故意装出来的，把一个人放在心里这麽深能千年不遗忘是什麽样的感觉？
阿齐总觉得羡慕。
这时有两名黑衣人来到汪钧璨家门口，那些人目露凶光，邱比特定神一瞧发现那两人就是美杜莎的手下。
他们按下了电铃，汪钧璨的父亲去开门一看到来者非善类脸上写满了恐惧，但还是客气的问：「请问……两位来我家有什麽事情吗？」
那两个黑衣人手打叉在胸前，咄咄逼人的问：「纪于梵小姐在你们这吗？」
汪钧璨似乎感觉到异状也走了过来，他楞在後面看着父亲对他不断打PASS要他离远点，那两个黑衣人注意到状况不对似乎想要破门而入却被他父亲挡了下来。
「先生，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麽，但你这样让我很为难要是你持续下去我就要报警了。」汪钧璨父亲的力量根本敌不过这两个壮硕的黑衣人，没一会他便被甩到墙壁上，头还重重的撞在一旁的金属上。
「糟糕。」邱比特站起身子，想要上前阻止却被阿齐拉住了手腕。
「我来。」阿齐摇身一变成了一台AI警察，在未来的街道上到处都可以看到这种机器人在巡逻来减少人力的支出。
这种机器人一但察觉到异常会先传警报给附近的警察局好让他们派出人手，并且先将犯人制服。
看到变成机器人的阿齐，邱比特噗哧一笑，没想到还有这种办法。
阿齐滚着脚下的轮子，短小的机器双手前後摇摆，嘴巴中用电子音喊着：「危险！危险！」
黑衣人往屋内走去并强硬地抓住了纪于梵的手臂，「小姐，请你立刻跟我们回去。」
汪钧璨见状冲上前狠狠的咬住了其中一名黑衣人的手臂，他痛得另外只手往汪钧璨脸上一拳猫了下去，顿时鲜血从汪钧璨的鼻腔喷出。
阿齐机器人上前从腹部喷射出一张铁做的网子将其中一个黑衣人制伏在地上，并且转身用棍子殴打另外一名黑衣人。
纪于梵藉机甩开黑衣人的手，并且跑到汪钧璨身边将他扶起，汪钧璨头晕目眩一手抹上自己的鼻子看着如泉涌的鲜血差点没昏了过去。
黑衣人力气可不是一般的小，他一拳冠上阿齐机器人的面板上，面板瞬间破裂成两半，虽然便成了机器人但阿齐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个痛楚。
邱比特见状不顾三七二十一冲了上去和黑衣人硬干在一块，这时警察才冲进屋内来支援，两名黑衣人见状赶紧逃之夭夭。
场面一度混乱，家具东倒西歪，纪于梵拿着面纸重压着汪钧璨的鼻翼好让血停止，而警察先打了救护车的电话将汪钧璨的父亲送医。
「对不起……那两个人是那个女人的保镳，我没想到情况会变这样。」纪于梵泫然欲泣，总觉得自己将汪钧璨一家人都给拖累了。
汪钧璨的母亲抱着和自己儿子同年的纪于梵安抚着她，嘴上不断说没关系，随後便坐上救护车随着自己的丈夫一起到医院。
警察早就接获纪于梵离家出走的通报并且将她一并送上警察，并且在离去前不忘警告一句：「你们知道这是涉嫌诱拐罪吗？即使她逃家也因为还是未成年的关系所以这是犯法的。」
大家似乎都不知道方才冒出的那个机器人跟金发男子到底打哪来的，毕竟警察一再强调那个AI机器人并非他们这个区域的，也找不到任何关於它的编号。
邱比特背着阿齐特趁着混乱的情况赶紧从窗外溜之大吉，阿齐发出痛苦的哀号身形不断变化从机器人变回了原本孩童的模样。
「天哪……我被人类殴打了。」阿齐嘴角渗血，痛得眼泪直逼眼眶。
邱比特情况也没有好到哪去，他可是个纯金贵公子从来没跟人拳脚相向，现在可是鼻青脸肿的呢。
月老传来了资讯告诉他们拿到演唱会的票了，沟通之後他们决定先回到２０８０的未来看看未来是否有什麽转变。
三人又回到那间空白的房间，看起来没有什麽变化，他们寻找了报导也还是确定再２０８０年纪于梵是死去的，这一点在未来并没有任何改变。
月老猛盯着两人的脸瞧，怎麽两人都一脸狼狈不勘还有瘀青跟抓伤？邱比特和阿齐根本不想多谈刚刚经历了什麽，只是淡淡的带过事情经过。
「演唱会的票老朽拿到了。」月老亮出手上的五张票，阿齐数了数怎麽多了三张？
「咱们也要一起去看阿！那可是马修死特重金属乐团，虽然老朽之前就有去看过了，但是再让老朽看一百万次都是没问题的。」月老莞尔，他还记得那年的演唱会堪称经典，不管是舞台效果还是灯光控制都是一流的。
阿齐汗颜，「等等……这样意思不就是我们有机会碰到过去的你吗？」
阿齐看过类似的电影，据说回到过去碰到自己会有重大灾难发生，甚至有另外套说法是会直接消失。
邱比特说：「不会怎样，毕竟我们是神，不过这种情况还是避免比较好免得又发生什麽不能预测的事情。」
阿齐呼了一声，这样他就放心多了。
「那咱们就赶快出发吧！」月老兴高彩烈的起舞着，阿齐和邱比特感觉身子要散架了，疲惫使他们根本嗨不起来。
没想到神明有一天也要被人类给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