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屋早餐店,质朴的柚木招牌,洋灰色透天老屋,文青风的装潢,伫立在这烟囱林立的工业区,显得有些特立独行。
早餐店老板娘,蓝可珊,正专注在眼前的铁板,致力於把一块团圆的美式松饼给煎的完美。
『多放一点枫糖,比较好吃!』发话的正是店里的常客,阿庆。
余有庆,南部最大废铁供应商负责人,他身穿时髦的花衬衫、西装裤,系着一条LOEWE皮带,脖子上一条接近小指头粗细的金链子,很嚣张,很跋扈。
『你蚂蚁喔!欸,别在我店里抽菸!』蓝可珊一个巴掌打下了阿庆正准备点菸的手。
『好啦!很小气耶!』
早上九点三十分,已过了早餐店的尖峰时段,只有在这种离峰时间,可珊也才有时间跟客人多抬杠几句。
『小心烫嘴!』可珊将用木盘盛装的松饼撒上如雪花般的糖粉,淋上大量糖浆後,端给阿庆。
如此宁静规律的日常,灰色无云的天空一如既往,突然一阵呼啸。
一个身穿灰色工作服,骑着黑色GOGORO的男子从店门口奔驰过去,他那倒三角的帅气背影,肩上绣着《宇宙钢铁》的绿色帆布书包,深深吸引着可珊的目光。
『喂,你在看什麽?』阿庆嘴里塞着一大口松饼,跳起来遮住可珊的目光发问。
『没…没什麽啦!』可珊低下头,开始埋头整理待会儿做三明治要用的生菜。
阿庆转头往可珊的目光方向一探,随即明白了。
『喔,那是宇宙钢铁的董仔,这个时间点,他应该是去看废铁了。』
『我有问你吗?说那麽多干嘛!』可珊脸都红了,手里使劲地拨着高丽菜。
『哈!紧张什麽啦,我知道董仔人长得帅,不过只要相处一段时间,就会知道他有多难搞了。』
阿庆把清空的木盘还给可珊,饱餐一顿的他一脸满足。
***
『哈啾!』
炙热的炎夏,邵宇平不知为何打了个喷嚏,力道太强差点把盛装在白色骨瓷杯的牙买加蓝山给打翻,虽然他尽力护住,还是溅出了一点在废铁报表上。
『该死!』有洁癖加强迫症的邵宇平立刻call了秘书进来:
『琳达,帮我重新打印今天的废铁验收报表。』沾到一丁点咖啡渍的报表很快被扔进了同样是白色的垃圾桶。
琳达走进了办公室,将崭新洁白的报表放在工作桌上,取了邵宇平换下来的工作服又走了出去。
换上白衬衫黑西装裤的邵宇平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眯起眼开始看报表。
邵宇平,宇宙钢铁总裁,接掌这间传承五代的公司已进入第十二年,父母长居在美国加州圣地牙哥的哥罗纳多社区,享受着纳帕美酒与阳光,早已不问公司事务。他一个人在台湾,相当自由也可以说是有些孤单。
邵总裁没有朋友,如前所述,他有严重的洁癖和强迫症,眼睛只接受黑色和白色的色调,不然就会焦虑心烦,这样的人本身也是让人感到麻烦的,所以没有朋友。
哎呀,话说早了,一个让他心烦的好友刚走进了总裁办公室。
『董仔!劳早!』刚从暖屋饱餐一顿的阿庆熟门熟路的推了门走进来。
『天啊,你下回可以不要穿那麽花吗?』邵宇平用手遮住眼,一副痛苦的模样。
『这GUGGI的耶!董仔你也该试试,生活多点色彩,别把办公室弄得像个灵堂…』
邵宇平比出「先不要」的手势,堵住了阿庆的嘴:
『香港来的那批铁,超尺的有五百多吨,你今天要帮我切好。』
『董仔放心,交给阿庆。』阿庆拍拍胸脯,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你身上怎麽有股蛋糕味,挺好闻的。』
『喔,那是工厂附近早餐店的松饼味啦,要不要下次帮你带一份?』
邵宇平又摆出了「先不要」的手势,然後开始接听桌上响个不停的三个电话机。
总裁室是公司之脑,所有的决策都在这间以黑白色系为主调的空间运行。
工作桌上两架超大型的苹果电脑萤幕正闪耀着蓝光,其一显示着全球的废铁、副料和金属建材价格,其二显示着全球汇率、股市、债市的脉动,桌子角落还有一台笔电,安装了各色通讯软体,以便随时和各家贸易商连系。
天花板与墙交界,扣装了四枚大型液晶面板,监控所有厂区状况,并同时呈现废铁卸载、生产数据以及成品出货的动态报表。
突然,动态报表出现了红色的ERROR符号,邵宇平立刻内线连上了资讯部主管:
『茱丽亚,修复动态报表!』
『是。』带领资讯室八名男性员工,管理全公司资讯设备,人称「女王」的资讯长茱丽亚,立刻着手进行远端修复,五分钟後,系统回复正常。
热闹的行政大楼,发出轰隆隆机械心跳声的工厂,安静的总裁室,这便是邵宇平的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