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爽，你刚才弹琴真的很厉害！你是周杰伦的粉丝吗？随手就弹了一曲《七里香》，还加了很多原曲没有的细节跟变奏！」
周杰伦是很红，但自从中三那件事之後，秋爽爽完全将音乐逐出自己的世界。她不听歌，不玩乐器，电脑里的琴谱是她对着白纸随便写的，写完之後从来没弹过一次，只有在脑海想像。她不能碰琴，她受不了音乐，因为她每次接触音乐，就想起往日的失败。
「……我真的弹得这麽好吗？」
柳翘楚点头，在手机点开片段：「你一开始弹，我就……吓了一跳，下意识举起手机拍片——你该不会生气吧？」
她怔怔的盯着影片里的自己：那严格来说不是她，而是秋飒爽，可是飒爽说过她是不谙音律的，为什麽她到了秋爽爽的身子，竟然能弹琴？原来她弹琴的样子是这样的：专注得不顾一切，将所有人驱赶出自己的世界以外，半合着眼，在激昂时甚至紧合双眸，扭动着身子，让乐章依附於身上，狂舞。
似是被什麽附身了似的。
那是美丽的令她承受不住的乐章，假如她在中三那年的音乐考试能弹出这个水平，现在的秋爽爽，还是不是翘楚的好朋友、育苗社一个被欺压的小小活动助理？
「……所以我当年就说，爽爽真的弹得很好。」人们的注意力又集中於洛蔓芊身上，她笑说：「爽爽，恭喜你终於能发挥实力。」
「不……我……弹得不怎麽样。」
「这还叫不怎麽样？我不懂音乐，也不算是周杰伦的粉丝，但刚才都听得入迷了。」翘楚比她这个当事人更兴奋：「呐，蔓芊，你觉得爽爽至少有几级的水平？能去考八级钢琴吗？爽爽，要不让蔓芊来教你……」
「不用！」秋爽爽觉得柳翘楚的声音很刺耳，忍不住粗声截住他。她用不着洛蔓芊教她，当年洛蔓芊在台上表演的曲目，其实她都懂、她都弹过，或许她各方面都不如洛蔓芊，也没沦落到要对方来教她。
柳翘楚尴尬地收住话，爽爽清醒过来：她是怎麽了？对方是翘楚，她怎可以凶他？翘楚是为她好的，洛蔓芊也并不是坏女人，还赞美她呢。
——你或许不会搞砸的，都是她忽然叫你加油，把同学的注意力都勾起来！
秋飒爽的话又蹦到她脑海，爽爽不想相信。於是，她什麽都不想。
「对不起，我……真的累了。就先行一步，翘楚、洛同学……谢谢你们。」
她逃出那个难受的场所，搭地铁回家时，不由得默默看着双手：她的手在她离开这具身体的时候，碰过琴键。久违了九年的钢琴。她拥着自己的双肩，碰过钢琴的双手有一种说不出的电力，一阵静电似的酥麻自指尖蔓延至身体，有种久未尝过的心痒。
冰凉、滑腻、乾净的琴键。在黑白之上飞跃的双手。忘我。把自己困在只有自己的世界，一头扎进去，什麽烦恼都不见了。钢琴，是她时刻想要戒的毒，曾经那麽的令她着迷、自豪，後来又令她心碎、自卑。
秋爽爽看着车窗。此时，夜幕四合，远山静好，把她的身影照得清晰。她今日的妆化得特别好，清淡可喜，眼角微微一勾，是秋飒爽那双时而慵懒、时而精锐的媚眼。她又穿着平时不会穿的短裙，原来她的腿真的又修长又好看，为什麽以前从来不发觉？不，纵使打扮成秋飒爽的模样，但她永远也成不了秋飒爽那麽厉害的人。
「飒爽……她的英语说得那麽好，跟外国人一样。」爽爽刚才待在秋飒爽的身体，恰好晚上要陪柳翘轩出通告，幸好性质比较简单，就是为某个名牌子拍新一季衣服的广告硬照，对手是一名有拉丁美洲血统的艳女，对方的经纪人自然也是外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