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而走，经过的路人频频回头看，她猜那些人又是想着『两个帅哥出来逛街，真养眼』什麽的吧。
温尚之当然也感受到投射的视线，才发现李青青今天居然又把她那双腿给露了出来，而且这短裤短得都在大腿之上了，因为流过汗而沾黏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反而让她看起来有种个性美，本人却没有自觉。
他直接脱下了衬衫外套丢给她，「把外套系着吧。」
「为什麽啊？很热欸。」
「因为你的脚太丑了。」
李青青倒抽一口气，他知不知道他挂着浅笑说出这种话真的很可恶啊，不，也许他说的是真的，都怪严天辰，让她穿什麽破裤子，一定是裤子太丑吧。
「既然要爬山，先买点水跟乾粮吧。」
「放心啦，是去爬凛山，那个半天的时间就能上下山了。」
「那你等等饿了不准吃我的乾粮。」
「哈哈哈，我开个玩笑而已啦。」像个只有七秒记忆的金鱼，嫌她腿丑的事马上就被忘了。
在热辣辣的中午去爬凛山的人并不多，搭着公车来到登山口，有了树林的遮蔽，气温凉快许多。
她跟在他身後，看着他就算爬山，也优雅到像在走台步一样，真是不可思议。
「傻牛，你体力是不是不好了？」他转头挑衅的说。
「我好得不得了！」负气地跨着大大的步伐，乍看就像个愤怒的金刚，逗得他开怀地笑着。
「不闹你了。」他摸了摸她的头，这一摸却让她紧张地僵直好几秒，也想起了今天一定要达成的任务……
「温、温……」
「嗯？」
「你、你可以也住到我心里吗！」她闭着眼大声地喊出来，喊到刚好路过的几位老伯都停下来盯着看。
「现在的小男生们真大胆啊。」
「是啊。」
「……」她不是男生啦！呜呜！
温尚之没有回答，只轻轻牵了她，这次不是抓手臂，而是自然的用温暖的掌心包覆着她的手。
一路无话，漫步在林间的两人，随着树林不时发出的娑娑声，剩下的就是彼此紧张的心跳声了。
好像该说点什麽，但又好像，说了什麽就会打破这份美好似的，最後谁也没说话的走了好段路，便在山腰的凉亭休息。
他目光往她脚踝处一扫，「脚痛不痛？」
「不痛。」
李青青肚子的咕噜声响起，但因为彼此都舍不得放开手，也没办法拿饼乾。
「傻牛，不是饿了吗？」
「喔……」
「又不是放开就不能牵了。」他调侃的说。
「我才不想一直牵呢！」她连忙松开手，但随即又被他紧抓。
「可是我想。」
她害羞到低下头，之前他是气到她无法回答，现在却是撩到她……连他的脸都不敢看了。
秋天的山间有了些冷意，相较於她是个运动员体温高，她感觉温尚之的手似乎比刚刚又冰凉一些。
「你以後打算当职业球员吗？」他忽然地问。
「当然！我要成为会在电视上打篮球的球员。」她不假思索的回答，「那你呢？」
他忽然沉默半晌，目光飘得很远的呢喃，「打篮球的孩子，不会变坏。」这突兀一语，让她摸不着边。
「对啊，所以我是个好孩子。」
她以为他会吐槽她，但没有，她觉得他比数学的公式还难以理解。常常沉默时，像随时都可能消失似的，那双总是看着远方的眼睛，所看之处究竟是哪里呢？
「你真的很适合去拍广告。」
「啥？」
「一些广告的女主角不都这样吗？甩个头发、说句广告词，然後目光就变得很飘渺，好像在看一个凡人看不到的景色似的。」李青青完全不能理解。
他的泪痣随着眼睛弯成了好看的笑眼，用嘴撕开了苏打饼乾递给她，包装纸上残留了浅浅的唇印，让她不觉地脸红。
温尚之捕捉到她的眼神，邪恶轻笑，「在想什麽？」
「咳咳！这饼乾看起来好好吃啊！」
「是饼乾好吃，还是……」
两人就这样凝视着彼此，愈靠愈近……
「李青青？是李青青吧！」两个正下山路过的中年大叔，其中一个忽然惊喜的喊着。
「是、我是……」
大叔开心冲到凉亭里，「我跟我女儿都很喜欢你，预赛加油！我们支持你！希望阳华今年能进决赛！」
「哈哈哈好喔，谢谢你们。」她亲切的回应握手，在合照之後便满足的走了。
呜呜有人支持她是很好啦，但这两位大叔到底知不知道她难得的初吻就这样毁了，差那麽一点她就可以大喊脱单了啊！
「你很想进决赛吗？」温尚之忽然幽幽一问。
「去年我们原本目标是前四强，但最後连八强都没有，谈什麽决赛啊。」她垂下眼，平时坚毅的脸，难得也会失落。
「你也会说出这种泄气话啊。」
「不是我泄气，而是想起去年大家的失望很难受而已。」
「傻牛，你可以的，你忘了还有这句咒语了吗？」
「比起那句，我觉得看着你更有用。」
温尚之脸颊轻微泛红，两人默默地牵回彼此的手，周遭的氛围再次找回粉红色彩。
「青青。」
他忽然喊了她的名字，不同於喊『傻牛』的时候，胸口紧紧一缩，这两个字像喊进她心里似的，那般深刻。
「如果有天又跌倒了，我若不在，也不要放弃。」
「你为什麽会不在？」
「走吧。」他略过了问题，牵着她起身。
她望着就快要登顶的最後一段路，是条笔直的小路，像人生的康庄大道，走上去後，就能迈向人生巅峰了。
「我知道你为什麽喜欢爬山了。」温尚之露出了放松的表情，一步步慢慢踩上去，也一步步将她的疑问抛诸脑後。
「那我们以後常常来爬？」
「不要，我又没那麽闲。」
两人站在山顶上，虽然这座小山并不高，但光这样眺望着，心情就很好，如她所说，一切的烦恼变得微不足道，他就像这片天地里的，一个小小蜉蝣，即使明天消失了，也不会干扰这个世界。
唯独，眼前的这个女孩，会让他舍不得而已。
喀擦。
「干嘛拍我？」
「拿来避邪？」
「你……」她还想说今天他们就像真的在约会一样，想不到他又露出本性了！
照片中的她嘴巴微张、眼睛半睁，她真怀疑他是怎麽拍的。
「温尚之给我删掉！」
「你不是本来就不喜欢被当成男神吗？有了这张，包准你高枕无忧。」
她认真抢起手机，却怎样也碰不到温尚之举高的手，只不过比她高半个头，手长得比她长是怎样，看她跳一下还构不到吗？
「嘿！啊……！」
一不小心，脚踩到草滑倒，她再次往他身上一扑，她原本想垫底的，却没有像上次那样成功，变成她压在他身上。
又是那柔软精的香味，每次闻到这个味道，总是格外的舒心，她对上了他的眼，两人的距离只剩几公分，他拨了拨她的浏海，像在对待珍贵的宝物一般。
「躺够了没？」低沉的嗓音，轻道。
「咳！你没事吧？」她赶紧翻身下来，想装作没事，却发现他一直维持着相同的姿势，表情有点苍白。
「你是不是想学我上次耍你那招？我不会上当的。」
「以後最好别再装受伤。」
「你气我那麽久，谁还敢再整你。」
「下山吧。」
「欸等等，那照片到底删不删啊？」
「不删。」
「要留也留好看的，不管你再重拍一张。」
他回头一瞥，「就是不删。」
好吧，她始终拿他没辙。
下山时，很明显速度比上山快上许多，「你慢点，下山再轻松也不能走那麽快。」
「我累了。」
「那要不要再喝点水？」
「……」
他走得太快了，这对膝盖很不好，她都快追不上他了，难道是因为怕她抢手机吗？
「我不抢手机了你慢点，你……」
刹那，走在前方的身影往左一倾，像失去重力的娃娃，就这麽倒在地上，忽然动也不动了。
「温、温尚之！」
好像全世界都被调了静音，不对，这里本来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哪有什麽安不安静，但就是、在这一瞬连心跳的声音都听不见似的。
她冲到他旁边，发现他的脸色比刚刚扑倒在他身上时还要苍白，生命力流逝的速度像流沙一样，她用力拍打他的脸，眼皮却连动也不动，她贴在他的胸口感受心跳，还在、还在……她也不懂要跳多快还是多慢才正常，这一刻她慌得很无助。
她一把将他背起，以最快的速度下山！
「温尚之，你、你……想报仇也不用玩这麽大吧，这太过分了……」她试图让自己冷静，希望真的只是玩笑。
但背上的人依旧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连耳边的呼吸声，都微弱得让她害怕。
怎麽会好好的一个人，忽然就昏倒了呢？
「傻牛……」背上传来了气音。
「温尚之！你、你还好吧！」她很紧张，脚步一刻也不敢停歇的维持着尽量快一点的速度。
「不好……」
「是不是我太重把你压坏了？」
「呵……」
「你怎麽还笑得出来啦！不要笑！」
「你还真是强壮。」
听他开着玩笑，她也不再穷着急，至少不能再让他失去意识，一直讲垃圾话也没关系，她好怕……怕他怎麽了。
「对啊，你现在知道我青哥不是叫假的吧？」
「能这样把我扛下山的话，你也算是大力士了。」
「所以了，你欠我一次知道了吗？下次换你背我一次。」
「好啊……」他的声音又愈来愈小了，像随时要灭掉的烛光。
「呼……呼……你、你不会死掉吧……」
「不会。」
「你……你……」不知道是太喘，还是眼睛克制不住的眼泪的关系，她说不出话来了。
「可不可以……」
「嗯？」
「可不可以删除这段回忆？只记得，我们一起爬上山顶就好。」
「好。」她学着他，只用单一个字的『好』回应，而当她回答完她知道，他又陷入昏迷了。
这天，她发挥着强大的运动神经，以飞快的速度背他下山，明明已经用最快的速度了，她却觉得这段路，彷佛走了一个世纪般，那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