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楠倒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又睡了一个多小时，头痛的症状并未得到缓解，他彻底地体会到了宿醉的可怕，整个人懒洋洋地趴在沙发上想用手机搜寻解决宿醉的方法。
手机滑着滑着，肚子又有些饿了。
叶楠勉为其难地爬起来，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了他印象中好像是上个星期买回来，菜叶都已经有些乾掉的青菜和一粒蛋，再从头顶上的系统柜里拿出袋装泡面，动作俐落熟练地替自己煮了碗加料的泡面，花几分钟解决之後，他下定决心再吃一次止痛药。
随後他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顿时觉得有些无所事事。
环顾了客厅一圈，先前小文来的时候把屋子稍微整理了一下，但是叶楠不知道顾清洲是不是点了什麽能够迅速把房子弄乱的技能，通常小文把屋子整理好，不用三天又会乱得像是经历过第三次世界大战。
先前要是下戏回来还有体力的话，叶楠多少会花一点时间整理一下，但是这阵子为了赶进度，常常他跟顾清洲回来时都半夜一、两点了，有时候还累到连澡都没力气洗就直接上床睡得跟条死猪似的，早上还得靠小文过来把他们从床上挖起来才有办法醒，就更别说是整理屋子了。
看了大半个小时的一点新闻，叶楠晃了晃脑袋，药效似乎开始发作，头痛的情况终於缓解，他便坐在沙发上先是伸手整理客厅的那张桌子。桌上摆的大多是小文买回来的宵夜，大概有一个星期的份量，每一份都吃得乾乾净净，但就是没人把那些吃完的东西拿到垃圾桶丢，就这麽摆在桌上，幸好现在冬天，东西腐败的速度慢，要不然顾清洲出门时身上要是带着一股食物腐败的味道被别人闻到的话，这可能会是顾清洲职涯中的一大丑闻吧。
叶楠想像了一下要是顾清洲真因为这样而上了娱乐版头条会是什麽情景，不由自主笑了起来，将大部份的东西全集中在一个袋子里，装不下就分成两、三袋，最後才起身去拿了专用垃圾袋把所有垃圾打包起来，放在门口，提醒自己晚点要是出门的话，可以顺便拿到楼下的子母车去扔。
他又想起了曾经听说过有疯狂粉丝打听到偶像的住处，会时不时就去翻偶像扔出来的垃圾，再将东西拿回家收藏。
所以顾清洲老是把垃圾积到不能再积才由小文打包拿去扔，也是因为这样？叶楠心里有了这样的猜想，但他更相信顾清洲只是懒再加上不擅长打扫罢了。
顾清洲跟在小文後面走进自己家时，听见了吸尘器运作的声音，他毫不费力地越过小文看见客厅里正在用吸尘器吸地毯的叶楠，客厅里的叶楠看着小文和顾清洲，眨了下眼睛後朝两人笑了笑，「你们回来啦。」
小文看着叶楠正在打扫而皱起眉头，「叶楠哥，这些事情我来做就好了。」她直接抢过了吸尘器，但是地毯已经被叶楠吸过一遍，她便乾脆关了开关，把东西收拾进已经乱得没人想要整理的客房去。
「我就想说我在家里也是闲着没事。」叶楠看着小文的动作，心想他原本还打算趁这阵子没工作，看看能不能把客房的空间整理出来搬到客房去，不然一直跟顾清洲挤一张床睡觉好像也不太好。
「真的太乱的话，再请钟点清洁工来整理就好了。」小文从客房走出来，手里的提袋都还来不及放下。
「这样要是被人知道顾清洲他的生活习惯这麽糟的话，不就不好了？」
小文答：「请清洁工来的时候我也会在，不会让人有机会动到清洲哥的私人物品。」
叶楠点头表示理解，这才注意到顾清洲还傻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你干嘛不进来？」他不解地开口。
顾清洲没吭声，听了叶楠的疑问之後走进屋子里，不忘把门关上锁好。他站在门口悄悄地吸了口气，故作镇定地换上室内拖鞋，慢了好几拍他才抬头向叶楠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叶楠满脸问号，想了想，回了句：「欢迎回来。」随後他的注意力被小文放在桌上的东西吸引。
没人注意到这时顾清洲伸出右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刚才有那麽一瞬间他的胸口胀得他几乎没办法正常呼吸，心中甚至萌生了想要冲上前抱住叶楠的冲动，但幸好他克制住了，不然绝对会把叶楠吓跑。
「清洲哥，你刚刚不是说你很饿吗？」小文回头看了眼还站在门口的顾清洲。
顾清洲带着从容的笑意，刻意坐到叶楠旁边。
小文心想都亏她有先见之明，没和叶楠坐在一张沙发上。
叶楠倒是没在意顾清洲坐在什麽地方，这里是顾清洲的住处，就算他想坐桌上也不会有人有意见。
呃，也许小文会有。
小文豪爽地把六寸大的蛋糕直接切成三份，用的不是蛋糕店附的盘子，而是後来叶楠去厨房拿过来的餐盘，由小文负责将蛋糕放在盘子上再一一分配，「叶楠哥，水蜜桃跟樱桃你要吗？」她问。
「你想吃的话，给我另外一块就好了。」
於是小文心安理得地将水果最丰富的那盘据为己有，把剩下两盘摆在叶楠和顾清洲面前之後，她便自顾自地开始吃了起来。
叶楠也拿起蛋糕，却是有些困惑，「今天有什麽事情吗？为什麽要买蛋糕？」难道是谁的生日？可是没点蜡烛。
小文瞥了顾清洲一眼，吞下了嘴里的蛋糕开口：「清洲哥说－－」这四个字特别加重了语气，「这是要庆祝叶楠哥你参与的第一部电视剧顺利杀青才特别买的。」
才刚吃了一口蛋糕的顾清洲差点没被呛到。
「咦？」叶楠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顾清洲，「真的吗？」
顾清洲咳了几声，最後是小文看不过去，到厨房倒了杯水给他。喝完水後，顾清洲的脸有点红，不知道是因为咳嗽的关系还是因为害羞，总之叶楠分不出来其中的差别，「也可以这麽说。」他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叶楠用叉子切了一小块蛋糕放到嘴里慢慢咀嚼，奶油吃起了很香不会太过油腻，底下的巧克力海绵蛋糕绵软可口，中间还夹了一层带有果粒的蓝莓果酱，综合起来的口味酸酸甜甜，相当搭配，「这是在哪里买的，好好吃。」叶楠眨了眨眼睛，又切了一小块放在嘴里。
「说到奶油蛋糕，就只有那一家罗。」小文放下盘子，拿起被她放在一旁的蛋糕盒，上面就印有店家的名称。
「这家我知道，我一直听说他们的蛋糕很好吃，可是一直没机会吃，原本还以为只是网路上吹捧的，没想到真的这麽好吃。」说完，叶楠看似意犹未尽地切了一块比较大块的。
「学长要是喜欢，之後可以常买。」
叶楠倒是笑了，「偶尔吃就算了，常吃是要肥死我啊？」
顾清洲倒是希望叶楠能多长点肉，看起来太瘦了，好像风一吹就会飞走一样。
吃完蛋糕，小文叫叶楠乖乖坐着别动，她一个人把东西收拾好之後，就直接拎着那三大包叶楠整理出来的垃圾下楼。
叶楠再一次见证小文究竟有多麽力大无穷。
生活白痴顾清洲正在厨房嚐试着清洗三人用过的餐具。
叶楠忽然想起早上顾清洲留的字条上提到他得去学校，「你学校开学了？」
挽起袖子的顾清洲正在用热水冲去盘子上残存的奶油，答道，「嗯。」等奶油冲得差不多了，他拿起菜瓜布，压了下洗碗精搓出泡泡之後，简单地把盘子刷过一次就打算冲水。
叶楠连忙走过去，「刚才盘子叠在一起，只洗一面的话，底部还是一样没洗到，会油油的。」他从顾清洲手里抢过菜瓜布，将三个盘子全部彻彻底底地刷过一遍之後，叫顾清洲替他打开水龙头。
顾清洲怕叶楠冷，还特别调成温水，等水温提高了才收回手让叶楠冲水。
「原来是这样。」
叶楠把盘子全洗好之後，放进烘碗机里，「你自己在外面住多久了？」
「两年。」顾清洲伸手比了个二，「大一有抽到学校宿舍，不过公司说有工作的话住宿舍会很麻烦，所以我就搬出来住了。」
叶楠默默看了顾清洲一眼，「真好奇你这两年一个人住外面是怎麽活下来的……」
他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顾清洲没听清楚。
「学长？」
「没事。」叶楠没打算把同样的内容再重复一次，用擦手巾把手擦乾後离开厨房。
顾清洲像条尾巴似地跟在他後面。
叶楠有些好奇地问：「你一边上学还要兼顾拍戏，不累吗？」
顾清洲笑了笑，「升上大三之後的课表就没那麽满，我都尽量把课集中在三天里面，公司那边也尽可能配合我的课表安排工作，所以累倒是还好。」
叶楠点点头，拿起小文在刚才吃蛋糕的时候替他倒的茶喝了一口，「不过就算这样，你开学之後应该还是会很累吧？我看你放在房间的书，你是念理科的？」
「实验的部份有同学可以carry，所以还好。」叶楠默默地看着顾清洲，顾清洲还以为他是不是踩了叶楠的地雷，「我的意思是，如果碰到我需要去工作的话，同学会carry一下，我平常还是会乖乖去做实验！」
顾清洲的反应让叶楠觉得有些好笑，「我又没说什麽，你干嘛那麽紧张？」
顾清洲暗自松了口气，「那学长要看一下我的课表吗？」
「我为什麽要看你的课表？」
「这样才知道我什麽时候要上课，什麽时候不用啊。」顾清洲笑道。
「你不用上课的时间也要去工作吧？」
「是这样没错。」
「总归你就是不会在家，所以知不知道似乎没什麽区别。」叶楠道。
「可是……」
「毕竟我们不在同一家公司，工作的行事历就不用跟我说了。」
顾清洲立刻存下课表的截图传给叶楠，叶楠的手机响了声收到新讯息的通知後，他拿起手机点开顾清洲刚传过来的图片，看见对方课表上面显示的学校名称略略挑了下眉头。
时时刻刻注意着叶楠的顾清洲心头一跳，「怎麽了吗，学长？」
「没什麽。」叶楠的表情又恢复得和平常没两样，「你的课排这麽满真的没问题吗？」
顾清洲笑笑，「有问题也得没问题，二年级的时候我的课表更满，还是得挤出时间拍戏，当时仪钧姊还陪我跟好几科的教授求情，求了好久，教授才同意我平时缺课的话，就用报告来抵，而且还提出期中跟期末都要考上八十分的条件。」
大学时期半工半工的叶楠稍微能够体会顾清洲一根蜡烛两头烧的心情，但他想想，他的忙碌程度还是和渐渐走红的顾清洲截然不同，毕竟他的工作都是固定时间的，不像拍戏，要是过程一个不顺，工作到半夜才休息也不少见。
「你这样不累吗？」叶楠又问，「当演员这麽辛苦，又要顾及学业，没想过先休学？」
顾清洲的眼里带着笑意，「做出这样的选择，我也是在考验我自己吧……毕竟刚出道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红，总不能为了不确定的未来将自己的後路全部堵死，虽然运气很好，後来好像真的有点红了……」
「你那哪叫有点红？」叶楠没忍住吐槽的冲动。
顾清洲笑了笑，「我不是为了演戏才当演员。」
「那你是为了什麽才当演员？」叶楠瞥了顾清洲一眼，他也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就是随口问问，他很快又挪开视线，低头继续盯着顾清洲传来的课表。
需要去学校的那三天不只天天早八，还全部满堂，比叶楠学生时期还拼。叶楠不免想着把自己逼成这样的顾清洲，背後一定有什麽理由……这麽说来，叶楠发现贸然提问的自己好像有点没礼貌。
是不是该转移个话题？
叶楠抬头时，顾清洲正好也看着他，两人的视线对上那瞬间，叶楠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突然当机了一秒只见顾清洲垂下脑袋，说话的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大概是为了许愿吧。」
不只是粉丝了，叶楠发现他连粉丝的男神脑子里想的到底是什麽都无法参透。
◇
正式开学之後，顾清洲就得将他的生理时钟调整好，因此他早早洗好澡，跟叶楠说了晚安後便回房间睡觉。留下同样也洗好澡，但还没打算那麽早休息的叶楠一个人坐在客厅，盯着电视台不知道重播了多少次的老片，拿起遥控器降低了音量，又看了几分钟之後，他抓了抓头发，索性关了电视，也把客厅的灯全关了，只靠着从主卧室传来的一道微弱的黄光回到房间里。
顾清洲坐在床上还没真的倒床休息，叶楠进门时看了他一眼，「不是说要睡了吗？」
「仪钧姊刚传了这星期的行事历给我，要确认一下。」
叶楠「喔」了一声，绕过床尾，走到床铺以及墙壁之间正好够一人通行的空间爬上床，掀开被子钻进被窝里。
二月已经接近冬季尾声，但天气还是一样冷，棉被也一样是冷的。
顾清洲注意到叶楠的表情，「学长，如果我比你早休息的话，需不需要我帮你暖床？」两人虽然睡在一张床上，却是各盖各的被子，井水不犯河水。
叶楠困惑地想着这人为什麽每次说话都非得把话讲得这麽暧昧，调戏他很有趣吗？为了不上顾清洲的当，他的语气一如往常平淡，没有什麽特殊的音调起伏，「不用了。」
「可是我看你很冷的样子。」顾清洲笑出声来，把手机放在床头柜，「我先关灯？」
叶楠已经躺好了，跟着拿进房间的手机一开始就被他先搁在床头柜上，反正他的行事历万年空白，刚才也检查过群组里有没有新的消息，可以确认他接下来又能够当上一段时间的无业游民，直到电视剧开始进行宣传为止。
叶楠都不知道他该不该好好享受接下来的「长假」。
「关吧。」被窝已经暖了，叶楠将被子拉高到鼻子的位置，半张脸都藏了起来。
冬天就是个适合缩在被窝里的日子，原本不见踪影的睡意在进到棉被里之後主动找上门来，叶楠觉得他搞不好能在闭上眼睛後的十秒内入睡。
「喀」一声，顾清洲按熄了床头灯，隔着眼皮还是能感觉到房里的光线消失，只剩下一片黑暗。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叶楠已经闭上眼睛，听着微弱的声响最後归於宁静，房里静得似乎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叶楠并没有如他想像地在闭上眼睛的十秒钟内入睡，他试着放空脑袋，一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钻了进来，把他的脑袋塞得满满的，要是不好好整理一番，他八成也不用睡了。
顾及到身边的人或许已经睡着了，叶楠放轻了自己的动作，从仰躺慢慢地翻动身体，面对着墙壁，拿出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时间，显示着不过十一点多。这时间就休息对他们来说称得上是早睡，上星期他们还忙到每天都得过了十二点之後才有办法回家，几乎是洗好澡就想直接趴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想想，天天负责载他们回来又得在隔天一大早过来接他们的小文，根本不是人。
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叶楠对於他必须和顾清洲睡在同一张床上这件事是有些排斥的。首先是他和顾清洲不熟，再来才是他向来没有和别人同一张床睡觉的习惯。他也不是没试着提出其他方案，只是他的想法都被一一驳回，像是整晚睡在沙发上对身体不好，容易酸痛；这种天气收留了人却又叫人睡地板上，要是传出去的话，顾清洲的暖男人设就完全崩坏了－－之类的。
叶楠很想说他的嘴巴很严，而且他本身就不是这种会说人闲话的个性。
但顾清洲说预防胜於治疗－－叶楠都快不认识这句话了，这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句子吗？
与其落下未来可能的话柄，不如一开始就阻止事情成为现实－－听到这里时，叶楠就知道他说再多也没用，於是便坦然地接受了现实，不过就是睡在一张床上，忍忍就好了。
後来发现原来顾清洲还是小自己两届没见过面的高中学弟，那种别扭的隔阂好像就突然消失了。
时至今日，叶楠也差不多习惯了天天和顾清洲睡在一张床上的感觉。反正他们两人的睡相都挺好的，从没发生过什麽谁的脚压到谁身上，还是一早醒来旁边的人已经睡得头尾颠倒之类的事。
不过叶楠不太确定，这样的习惯是好还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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